他猛地闖了進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劉翠麵前。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劉翠的臉上！
    力道之大，讓劉翠被打得腦袋猛地一偏，嘴角瞬間就見了血，整個人都懵了，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年輕警員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派出所的審訊室裏動手打人！
    就在劉承揚起另一隻手，準備再次揮下的瞬間，年輕警員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抓住了劉承的手腕，厲聲喝止。
    “住手！你幹什麽？！瘋了嗎你！這裏是派出所！輪得到你動手？！”
    “我打死這個敗家娘們！！”劉承奮力掙紮著，脖子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橫飛，對著劉翠歇斯底裏地咆哮。
    “你知不知道！老子剛才去打聽了！你毀壞的財物數額巨大，是要坐牢的！判好幾年那種！！”
    他猛地一甩胳膊，指著劉翠的鼻子，聲音更是淒厲了幾分。
    “還有！還有建軍！我好不容易托了多少關係，才給他在公社找了個幹事的差事！眼看就要轉正了！現在全完了！因為你這個蠢貨！有你這麽個坐牢的媽，他的政審肯定過不去！工作馬上就得丟！你毀了我兒子一輩子啊你！！”
    坐牢？還要連累兒子丟工作？
    這一連串的消息徹底擊垮了劉翠最後一點心理防線。
    她之前隻想著賠錢，最多受點罪，卻從未想過後果會如此嚴重，甚至會斷送兒子的前程！
    “哇——”劉翠再也承受不住，癱在地上，放聲嚎啕大哭起來，哭聲裏充滿了絕望、悔恨和對未來的恐懼。
    “我不是人啊！我對不起建軍！我對不起你啊！嗚嗚嗚……我怎麽就那麽蠢啊……”
    審訊室裏頓時一片混亂，劉翠的哭嚎，劉承的怒罵，還有警員的嗬斥聲交織在一起。
    年輕警員被吵得頭都大了，看著眼前這不成器的兩口子，隻覺得一陣煩躁。
    他用力將劉承往外推：“行了行了！要哭要鬧回家去！趕緊給我出去！再在這裏妨礙公務，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關起來？！”
    聽到“關起來”三個字，劉承打了個激靈，眼中的瘋狂稍稍退去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衝動了，家裏還得靠他。
    他惡狠狠地瞪了劉翠一眼，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最終還是不甘心地被警員推出了審訊室。
    “你也別哭了！”警員關上門，對著還在地上抽泣的劉翠沉聲命令，“在這裏老實待著！等明天，我再去找陳知青那邊問問情況，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劉翠聽到這話，哭聲一頓，連忙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對著警員連連點頭，聲音哽咽：“謝謝……謝謝公安同誌……謝謝您……”
    隻要陳誠肯鬆口……隻要不坐牢……怎麽樣都行……
    她在心裏反複念叨著，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明天和那個她之前恨之入骨的年輕人身上。
    夜，更深了。
    當鎮子的喧囂漸漸平息，多數人都已進入夢鄉時，鎮上的回春堂藥鋪後院，卻有一個鬼祟的身影，趁著月色掩護，悄無聲息地摸進了一間專門用來存放藥材和炮製藥物的屋子。
    這人正是回春堂的店小二，李四。
    他熟門熟路地避開了容易發出聲響的地方，在堆滿藥材的架子和存放藥方的櫃子間穿梭。
    他的心跳得飛快，手心裏全是汗。
    他壓低身子，借著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微弱月光，開始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櫃。
    他的目標很明確——那些最近讓回春堂生意火爆起來的新藥方，尤其是那個據說能治好多年頑疾的神奇方子！
    很快，在一個木盒子裏，他找到了幾張寫滿了字的紙。
    借著月光仔細一看，正是他想要的東西！
    那熟悉的筆跡，清晰的配伍和劑量，正是東家葉彩鳳視若珍寶的那幾張新藥方！
    李四的呼吸猛地一窒，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和愧疚。
    葉掌櫃……待他不薄……可是……他也是被逼的……對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迅速從懷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紙筆，借著昏暗的光線，以最快的速度將藥方上的內容謄抄下來。
    每一個字，他都寫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將內心的不安也一並刻在紙上。
    抄寫完畢，他小心翼翼地將原方放回木盒，仔細檢查，確保一切恢複原狀，看不出絲毫被人動過的痕跡。
    然後，他將抄好的藥方緊緊揣進懷裏，再次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迅速閃身離開了製藥間，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裏。
    翌日清晨。
    陽光驅散了寒意，卻未能驅散葉彩鳳和閻愁春臉上的陰霾。
    兩人並肩站在回春堂的門口，目光複雜地望向不遠處，那座拔地而起、主體結構已近完工的新藥房——錢氏藥房。
    看著那氣派的門樓和嶄新的磚瓦，再看看錢澤明那張總帶著幾分得意和算計的臉不時在工地附近晃悠，葉彩鳳就覺得一陣說不出的厭煩和惡心。
    “哼，真是陰魂不散！”葉彩鳳冷哼一聲，俏麗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旁邊的閻愁春捋了捋山羊胡，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慢悠悠地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嘲諷。
    “蓋得再快又有什麽用？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沒有咱們回春堂這壓箱底的好方子，他錢澤明就算把藥房修成金鑾殿，也賣不出靈丹妙藥！純粹是燒錢聽響，浪費好木料！”
    兩人言語間充滿了對自家藥方的自信，卻渾然不知，此刻，就在他們回春堂的後院牆根下，一場決定他們未來命運的交易，正在悄然進行。
    一個穿著體麵、眼神精明的男子，正低聲與一個穿著回春堂夥計服色的人交談著，那人正是昨夜潛入製藥間的李四！
    李四略顯緊張地將一個油紙包遞給了對方，裏麵赫然便是他連夜抄錄下來的，陳誠交給回春堂的那幾張核心藥方！
    “錢老板交代的事情，辦妥了。”精明男子接過油紙包，掂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是你的報酬。”
    李四接過錢袋，手指微微顫抖，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匆匆轉身離去。
    而拿到藥方的精明男子，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返回了錢氏藥房的臨時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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