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幹部一聲怒吼，一隻手便惡狠狠地朝陳誠的衣領抓來。
    陳誠眼神一凜，腳下卻是不動聲色地向旁側滑了半步，身形如泥鰍般靈巧，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勢大力沉的一抓。
    他沒想到這幹部敢直接動手抓人。
    一抓落空，那幹部更是火冒三丈，臉上青筋暴起。
    “好小子，還敢躲！我看你能躲到哪裏去！你公然包庇知青擅自離崗，這是多大的罪過，你心裏沒數嗎？”
    要知道，上麵可是很重視這項政策的。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輕咳，從村口那條小路上傳了過來。
    當先一人，正是省委秘書沈中書，他身後還跟著幾位戴著眼鏡，氣質不凡，一看便知是知識分子模樣的中年人，正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貧瘠的村落。
    沈中書一眼便瞧見了場壩上劍拔弩張的態勢，尤其看到那個戴著紅袖章的幹部正指著陳誠的鼻子大呼小叫，臉上的溫和頓時斂去，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同時，沈中書心中也有些慌張，畢竟就連他都得對陳誠客客氣氣的，沒想到還有人敢這麽對陳誠大呼小叫。
    “住口！”一聲威嚴的斷喝，如同平地炸雷，震得場壩上嗡嗡作響。
    沈中書帶著那幾位專家，快步走了上來，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名檢查幹部。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知青們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又是哪路神仙。
    那檢查幹部被這聲斷喝震得一愣，見來人一身筆挺的幹部服，氣度不凡，身後還跟著幾個像是文化人的家夥，心裏不禁咯噔一下，但嘴上依舊強硬。
    “你是什麽人？敢管我們公社內部的事情？”
    陳誠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懶洋洋地開了腔。
    “這位幹部，眼神不太好啊？這位，就是專程來給你送張銘軒同誌假條的省委沈秘書。”
    還好沈中書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些，確實是不好收場了。
    “省委沈秘書？”那幹部上下打量著沈中書，臉上的狐疑更重，隨即冷哼一聲。
    “哼，少在這裏唬人！你說他是省委秘書，他就是了？就算是，批條呢？拿出來我看看！沒有批條，一切都是空話！”
    沈中書麵沉似水，也不與他廢話，直接從隨身的公文包裏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張，遞了過去。
    “看清楚了，這是省委辦公廳開具的特批證明，上麵有公章。”
    幹部將信將疑地接過批條，小心翼翼地展開。
    紙張是上好的道林紙，上麵的字跡遒勁有力，最下方鮮紅的印章更是刺眼——“省委辦公廳”五個大字清晰無比，還有日期和簽發人落款，貨真價實！
    他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拿著批條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他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省委批的條子。
    陳誠抱起了胳膊，臉上笑容更甚，言語間帶上幾分戲謔的意味。
    “這位幹部，怎麽樣？這批條，夠不夠分量？還覺得我在跟您老開玩笑嗎？您剛才說，我要是拿得出批條，您就怎麽樣來著？”
    那幹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珠子骨碌碌亂轉，顯然是在急速思索對策。
    他怎麽也想不通，一個窮鄉僻壤的村長，怎麽可能跟省委秘書搭上關係，還能拿到這種特批條子。
    這不合常理，絕對不合常理！除非另有隱情。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指著陳誠和沈中書，厲聲尖叫。
    “我知道了！你們……你們是串通好的！這批條是偽造的！好大的膽子，竟敢偽造省委文件，包庇知青擅自離崗！這是罪加一等！”
    對！一定是這樣。
    他們想蒙混過關，這條子肯定是假的，他可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村長能搭上省委會的關係。
    陳誠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那幹部。
    他怎麽都沒想到，這條子都送來了，這人還覺得是假的，真是無藥可救。
    沈中書先是一愣，隨即被這幹部的“神邏輯”氣得哭笑不得，最後竟是怒極反笑。
    “你……你他娘的真是個蠢貨！蠢得不可救藥！老子在省委辦公廳當秘書這麽多年，頭一次見到你這麽不開眼、不知死活的東西！偽造公文？虧你想得出來！”
    此刻沈中書隻覺得眼前這個幹部太丟臉了，居然覺得這是假的，甚至懷疑他這個省委書記秘書也是假的。
    被一個疑似“省委秘書”的人當眾指著鼻子罵“蠢貨”，那幹部臉上頓時掛不住了，惱羞成怒之下，也顧不得對方的身份是真是假了。
    “你……你敢罵我？！你算什麽東西！當眾辱罵國家幹部，這也是犯法的！我看你們就是一夥的！蛇鼠一窩！”
    他色厲內荏地向後退了兩步，指著兩人，氣憤大吼。
    “你們給我等著，我這就去找保衛科的把你們抓起來，等把你們關起來，看你們還敢不敢冒充！”
    那幹部還在聲嘶力竭地叫囂，試圖挽回自己可憐的權威，卻沒看到沈中書眼中已經燃起了熊熊怒火。
    沈中書猛地一甩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從他的公文包裏，“啪”地一聲，又取出一個深紅色的硬殼本子，直接甩到了那幹部的臉上。
    “抓我？就憑你？！瞎了你的狗眼！給我看清楚這是什麽！”
    沈中書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意，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那紅本子帶著不小的力道，“啪”地打在幹部臉上，又掉落在地。
    幹部被這一下打得有點懵，臉頰火辣辣的疼，但更讓他心驚的是對方那駭人的氣勢。
    他下意識地彎腰，哆哆嗦嗦地撿起了那個紅本子。
    封麵上燙金的“工作證”三個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這……這玩意兒……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他哪來這麽大膽子……
    幹部心裏還在抱有最後一絲僥幸，手指顫抖著翻開了封麵。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英氣勃勃，正是眼前的沈中書。
    姓名：沈中書。
    單位：省委辦公廳。
    職務……
    當看到“職務”那一欄清晰地印著“省委第一書記秘書”這幾個鉛字時，幹部的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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