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老劉領著林浩走進廠長辦公室時，廠長王建國正在埋頭看著一摞財務報表，眉頭緊鎖。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跟在老劉身後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老王，這位是林浩，新來的技術員。”老劉介紹道，“他有些想法想跟你匯報。”
    王建國放下手中的筆，打量著林浩。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但眼神很亮，透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
    “坐吧。”王建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聽老劉說你對咱們廠的發展有想法？”
    林浩坐直身子，直接開門見山“王廠長，咱們廠現在的困境您比我清楚。繼續按老路子走下去，隻能是死路一條。”
    王建國眉毛一挑，這話說得夠直接的。他倒想聽聽這個年輕人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你繼續說。”
    林浩深吸一口氣，組織著語言“現在市場變化太快，老百姓對服裝的要求越來越高，不再滿足於簡單的藍色工裝和軍綠色衣服。咱們必須轉型，做新款服飾，走時尚路線。”
    “時尚？”王建國笑了，“小夥子，你知道什麽叫時尚嗎？咱們這是國營紡織廠，不是什麽高檔服裝店。”
    “正因為是國營廠，才更有優勢。”林浩站起身，走到窗邊，指著外麵的街道，“您看看外麵那些年輕人穿的都是什麽，再看看咱們廠生產的東西，差距太大了。”
    王建國也走到窗邊，確實，街上的年輕人穿著五花八門，有的穿著緊身牛仔褲，有的穿著格子外套，比起廠裏生產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工作服，確實時髦多了。
    “你說的這些我也看到了，但是…”王建國欲言又止。
    “我知道您擔心什麽。”林浩轉身麵對王建國，“無非是怕投資大、風險高。但是不變化，風險更大。咱們現在就是溫水煮青蛙，再不跳出來就真的沒機會了。”
    王建國回到桌前，重新坐下，手指敲著桌麵。這個年輕人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你具體有什麽想法？”
    林浩重新坐下，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已經想好了幾個方向。第一，咱們要做老褲褲，這種褲型現在特別流行，版型寬鬆，穿著舒服，年輕人都喜歡。”
    “老褲褲？”王建國對這個名詞有些陌生。
    “就是一種寬腿褲，褲腿比較寬大，有點像我們以前穿的中山裝褲子，但是版型更時尚。”林浩解釋道，“還有格子夾克，現在港台那邊特別流行，咱們大陸也開始有這個趨勢了。”
    王建國點點頭，這些他倒是聽說過，確實在一些大城市開始流行了。
    “除了這些，咱們還要做淡雅風格的連衣裙，適合年輕女性穿。現在的女孩子不再滿足於那些死板的工作服，她們要美，要時尚。”林浩越說越興奮，“而且我還想組織一個模特隊，專門展示咱們的新產品。”
    “模特隊？”王建國愣了一下，“這…這不是資產階級那一套嗎？”
    “王廠長，時代變了。”林浩誠懇地說，“現在是改革開放，要跟國際接軌。模特展示服裝，這是最直觀的銷售方式。您想想，如果咱們的衣服穿在漂亮姑娘身上，走在街上，效果比任何廣告都好。”
    王建國陷入了沉思。這個年輕人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
    他站起身，走到辦公室另一邊的文件櫃前，從裏麵取出一摞賬冊，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看看這些。”王建國指著賬冊，語氣沉重，“這些都是咱們廠的庫存。光是各種布料就堆了三個倉庫，還有做好的成品服裝，根本賣不出去。”
    林浩走過去翻看了幾頁，賬冊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物資的數量，數字觸目驚心。
    “現在廠裏的流動資金已經很緊張了，工人的工資都是勉強發出來的。”王建國繼續說道，“你說的這些新產品確實不錯，但是咱們現在根本沒有資金投入。必須先把這些積壓的貨品清掉，回籠資金，才能談其他的。”
    林浩合上賬冊，心中有了計劃“王廠長，能讓我去倉庫看看嗎？也許有別的辦法。”
    王建國看了看他，點點頭“行，老劉帶他去倉庫看看。”
    三人一起來到廠區後麵的倉庫群。推開第一個倉庫的大門，林浩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偌大的倉庫裏堆滿了各種顏色的布料，有藍色的、軍綠色的、灰色的，大多是用來製作勞保衣服的粗布料。
    “這些布料質量怎麽樣？”林浩拿起一塊藍色的布料仔細查看。
    “質量沒問題，都是上等的棉布，結實耐用。”老劉回答道，“就是款式太單一，現在沒人要了。”
    林浩在倉庫裏轉了一圈，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清晰。這些布料的質地很適合做牛仔褲，特別是那些深藍色的棉布，經過適當的處理，完全可以做出不錯的牛仔褲來。
    “王廠長，這些布料如果做成牛仔褲，您覺得怎麽樣？”
    “牛仔褲？”王建國有些意外，“這些布料能做牛仔褲嗎？”
    “當然可以。”林浩肯定地說，“牛仔褲現在正是熱門貨，特別是年輕人，幾乎人手一條。咱們用這些庫存布料做牛仔褲，既能清庫存，又能賺錢，一舉兩得。”
    王建國看著倉庫裏堆積如山的布料，心中開始動搖。如果真的能把這些東西變廢為寶，那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可是…咱們廠的工人會做牛仔褲嗎？”
    “這個不難，我可以先做幾件樣品，然後培訓工人。牛仔褲的工藝其實不複雜，關鍵是版型要好。”林浩信心滿滿地說。
    三人又看了另外兩個倉庫，情況都差不多，到處都是積壓的布料和半成品。
    回到辦公室，王建國坐在椅子上，良久沒有說話。林浩和老劉也沒有催促，靜靜地等著他的決定。
    “小林啊，你的想法我覺得不錯，但是…”王建國最終開口，“廠裏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確實很困難。如果你真的有把握能把這些庫存處理掉，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林浩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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