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僧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謹慎，但很快又釋然。
    “本寺武學，隻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方能多學多練。”
    “然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殺生，兩者本就背道而馳，相互克製。”
    “武功達到一定境界後，對佛法的領悟，自然而然會受到障礙，武學也再難精進，此為‘武學障’。”
    “老衲天資愚鈍，雖然修行百年，但仍被武學障所困，如今武學佛法都難以再有提升。”
    李無憂若有所思，恍然道：“原來如此，如果我沒猜錯，大師如今無法通過打坐念經來提升佛法，就想另辟蹊徑。”
    “用佛家的話來說，就是以普渡眾生，渡人渡己，來提升對佛法的感悟。”
    “所以，你千裏迢迢趕來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深仇大恨，最終目的是為了破除自身武學障，是嗎？”
    “善哉，善哉。”
    掃地僧雙手合十，說道：“李施主穎悟絕倫，然而卻有本末倒置之嫌。”
    “老衲前來隻為渡人脫離苦海，若能僥幸領悟一些佛法大道，那也是水到渠成後的事。”
    掃地僧的意思是，他的目的渡人、救人，至於領悟佛法什麽的，那隻是順便的事兒。
    嗬嗬，倒顯得是我倒反天罡了。
    李無憂問道：“我還有一事不解，他們倆在藏經閣躲藏了三十年，你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步步墮入魔道，難以自拔。”
    “為何三十年來，你都不出手渡他們脫離苦海，非要等到今天？”
    掃地僧神色平靜道：“阿彌陀佛，世間萬物，因果相連，一切皆有定數。”
    嗬，開始打機鋒了是吧。
    我看你未嚐不是想將他們“養肥了再殺”，以此來獲得更大的增益。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大師能如實相告。”
    “出家人不打誑語，李施主但講無妨。”
    李無憂問道：“以大師的境界，武功對你來說或許是最不重要的事兒，為何大師還要執著於破除武學障礙？”
    掃地僧深深看了一眼李無憂，以傳音入密對李無憂道：“在回答李施主的問題前，老衲想先問施主一個問題。”
    “施主可知此方世界不過是一座樊籠？”
    李無憂心頭一驚，掃地僧這種謹慎的神情，明顯不是在向他灌輸禪機，他說這個世界是一座樊籠，應該就是字麵意思。
    看來他和逍遙子一樣，也發現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果然，又是一個半步作者境。
    李無憂不置可否，同樣以傳音入密說道：“原來如此，你執著於破除武學障，執著於提升修為，是想要逃出這座樊籠？”
    掃地僧發出一聲歎息：“說來慚愧，老衲自從窺探到這一絲天機後，便產生了心魔。”
    “劫難可渡，心魔難消，若不破開這樊籠，跳出去看一眼，隻怕老衲終其一生都會被心魔所困。”
    破開樊籠？！
    好家夥，你是想打破次元壁嗎？
    其實，在武俠世界打破次元壁也不是沒有可能，前提是修為達到破碎虛空的境界。
    不過在這個魔改的武俠世界，應該沒有破碎虛空的設定。
    李無憂很早之前就試過，結果根本就做不到。
    滿級大佬都不行，那肯定就沒有這種設定。
    其實，李無憂能理解掃地僧所謂的心魔。
    鳥獸尚且不願被關在籠子裏，更何況是人。
    就像那句話說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就算了，既然知道自然想要去外麵看看。
    可惜，他注定做不到。
    李無憂沉思片刻道：“打破這座樊籠又如何，不過是從一座樊籠，進入另一座樊籠罷了。”
    “而且，別說是大師你，就是我也無法逃離這裏個世界，大師還是放下執念吧。”
    “不曾拿起，又如何放下？”
    掃地僧雙手合十道：“老衲能不能破開這座樊籠暫且不說，老衲既然來了，還請李施主允許老衲渡兩位老施主脫離苦海。”
    李無憂淡淡道：“世間墮入苦海的人多著呢，大師何必執著於隻救渡他二人？”
    掃地僧道：“善哉善哉，萬物皆有因，萬般皆有果。”
    煩死了，又打機鋒。
    “我若不允許呢？”
    李無憂不在乎蕭遠山和慕容博的生死，但這場武林大會是他籌劃大半年的心血，虎頭蛇尾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阿彌陀佛，請李施主賜教。”掃地僧雙手合十，低頭一拜。
    再抬頭時，渾濁的雙眼中閃爍著精光。
    “大師真是善解人意啊，其實我早就想找個人好好打一架了。”
    李無憂笑道：“不過這裏施展不開，翠微山的風景不錯，大師可願隨我去看看？”
    “有勞李施主領路。”
    “那大師可要跟緊了。”
    李無憂話音未落，他和掃地僧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擂台上。
    隻見一白一灰兩道殘影，於會場上空淩空虛度，身形不斷閃爍，眨眼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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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會場眾人愣愣出神時，遠處傳來李無憂清澈飄渺的聲音。
    “你們繼續打，本掌櫃很快就回來主持大會閉幕式。”
    翠微山深處。
    青山如黛，連綿起伏，壯闊而蒼茫，讓人神怡心醉。
    群山之巔，灰白兩道身影相距數十丈，分別落在兩棵樹梢上。
    李無憂白衣飄蕩如垂天流雲，隨手拈起一片樹葉在指間摩挲。
    “大師，請了。”
    隻見他指尖微動，手中樹葉已化作一枚碧色流星射向掃地僧。
    掃地僧灰袍鼓蕩，眉須倒卷，赫然瞪大眼，吟誦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宛如流星墜地的樹葉，赫然懸停在他心三寸處，忽如枯葉飄零。
    下一刻，兩道身影化作一灰一白兩道流光，不斷撞擊在一起。
    頃刻間，山巔如遭萬千雷擊。
    碰撞聲響徹雲霄，恐怖的氣浪餘威瞬間攪碎了山間的大片樹木和山石。
    僅僅片刻，鬱鬱蔥蔥的山體便被夷為平地。
    兩道身影赫然分開，分別落在兩塊碎裂的亂石上。
    “大師，我趕時間，咱們速戰速決。”
    李無憂話音未落，抬起一隻手掌，精純的真氣迅速在空中凝聚出一把透明的巨大刀影。
    與此同時，掃地僧雙手合十，低頭吟誦經文。
    旋即，金色真氣如同佛光普照，一口金色大鍾般的虛影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李無憂隨手一壓，巨大刀影劈下，山間響起一陣驚雷。
    掃地僧微微一顫，頭頂的金色大鍾迅速變得暗淡，身後的山體赫然被斬去一半。
    第二刀斬下，又是一陣驚天動地。
    掃地僧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頭頂的金色大鍾轟然炸散。
    第三刀又至，卻悄無聲息。
    刀影落到掃地僧頭頂時，赫然化作了一隻調皮的琉璃大手印，僅僅在他頭上摸了一下。
    掃地僧雙手合十，拜道：“善哉善哉，李施主不愧是此方世界的天人，老衲輸得心服口服。”
    “好了，打完收工，我要趕回去主持閉幕……”
    李無憂話說一半，突然呆立在當場。
    此時，他眼前赫然出現一塊有些熟悉的透明屏幕。
    竟然是他那出了bug，早就崩潰的係統顯示屏。
    臥槽，死去的係統突然要複活了？！
    狗係統沒有複活，隻在透明屏幕上不斷閃爍著一行字，然後就消失了。
    “重要信息提醒：武俠世界等級提升……”
    下一刻，整個世界的時間似乎陷入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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