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一處農莊角落。
    “吱呀——”
    木門被粗暴地推開，發出的噪音將屋中原本就睡不安穩的眾人吵醒。
    借著門口投入的月光在看清門口站著的人時，屋內有些原本睡眼惺忪的人瞬間驚醒，瑟縮著將自己縮成一團，努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但更多的人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臉上盡是麻木。
    不過這次這人卻並沒有走進來，反倒是後退幾步，從外拖出個遍體鱗傷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也就六七歲的樣子，但身形卻格外瘦小，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灰褐色粗布。
    來人冷笑一聲，將女孩丟到地上，用刀鞘在那人身上拍了拍。
    “這人，剛剛想要逃跑，被我抓住了。”
    視線在屋中的那幾個新麵孔上停留了很久，意有所指。
    “我說啊，既然已經進了這裏，就把你們心裏的那些小心思放一放，別光想著怎麽逃跑。”
    “這。”來人將刀鞘往地上一杵，點了點地麵，“連隻蟲子都逃不掉。”
    “有時間想想怎麽逃跑，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討那些大人物的歡心。
    指不定就一飛衝天了呢。
    很久之前就有個女的，入了位大人的眼，第二天就被那位大人帶走了。
    現在啊，估計日子過得比我都滋潤。”
    說到這，來人啐了一口，總算是止住了話。
    往地上扔了個看起來就十分粗製濫造的小盒子後。
    “過幾天會有一批大人物要來，你們這幾天別給我惹事。
    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丟下這句話後，來人轉身離開。
    木門再次發出刺耳難聽的噪音。
    直至木門徹底關閉後，原本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的女孩突然有了動作。
    她用胳膊緩緩撐起自己的上身，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番動靜吸引了屋內一些人的注意，但更多的卻連半分眼神都沒有投過來，自顧自地躺下，盡管睡不著，也隻是呆呆望著屋頂。
    他們已經麻木了。
    不過還是有人還沒有到麻木的程度。
    看見女孩有了反應，有幾個孩子試探著朝她的方向挪動了些，但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似乎是在猶豫。
    “唉。”
    一聲不大不小的歎息在屋中響起。
    一位女子從人堆中站起，朝著女孩的方向走去。
    “還能站起來嗎？”
    女孩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音，抬頭看向來人。
    女子身著深藍色的衣衫，衣服雖然舊但卻很整潔。
    女孩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好似被打的遍體鱗傷的不是她一樣。
    “還好還好，就是需要緩緩。”
    女子看著女孩身上因為毆打出現的青青紫紫，抿了抿唇，撿起地上的小盒子後，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我拉你起來。”
    女孩沒有拒絕女子的好意，將手搭了上去。
    女子帶著女孩回到了床榻上。
    說是床榻，不過就是木板和幹草搭成的簡陋休憩的地方而已。
    看到兩人走來，剛才還在觀望的幾個小孩子忙讓出一片地方，讓兩人坐下。
    “多謝姐姐，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名字？”
    “宋荷。”
    宋荷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真好聽，比我的好聽多了。”
    女孩眼睛亮亮的，在這昏暗的屋中格外耀眼。
    宋荷出於禮貌也象征性地詢問：“那你叫什麽？”
    “田小草。”女孩道，“我爹娘說女孩取個賤名就行。”
    宋荷原本打開小盒子的手一頓。
    田小草自顧自地說道：“我可不喜歡這個名字了，一直想給自己換個名字，但是我不認識字，一直沒能換成。”
    宋荷沒說話，隻是將小盒子打開，其中裝著的是深綠色的藥膏，在盒子敞開瞬間傳來了刺鼻的藥草味。
    田小草把頭湊過來：“他們有這麽好心？還給藥？”
    “這個藥隻會讓人身上不留傷痕，對疼痛沒有緩解。把胳膊伸出來。”
    宋荷從小盒子中挖出一小坨藥膏，田小草乖乖把袖子挽起，露出的胳膊上的青紫更多，甚至還有一些陳年舊傷。
    宋荷拉過田小草的手，感受到田小草手心的老繭，一時無言，隻是在上藥的時候動作輕柔了幾分。
    田小草眼看著藥膏塗抹上去後，自己身上的傷慢慢變淡，直至消失不見，但被打的地方卻還隱隱作痛。
    “疼嗎？”
    “哈哈，沒事，他們怕把我打死，都是收著力呢。
    我皮糙肉厚的，已經習慣了。”
    田小草抹了把自己的鼻子，笑著回答。
    宋荷垂下眼簾，手中動作更加輕柔了幾分。
    “別再白費力氣了，你這樣除了多幾頓打，不會有用的。
    這裏，逃不出去的。”
    田小草卻毫不氣餒：“沒事，這次不成功，多試幾次，說不定總有一次能成功呢。”
    看著麵前分外樂觀的田小草，宋荷嘴張了張又閉上。
    不會的，不會成功的。
    宋荷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年了，三年中宋荷見過很多人試圖逃跑，卻又一身傷的被扔回這棟木屋。
    三年過去，成功離開這裏的，隻有死人。
    田小草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宋荷的沉默一樣，繼續麵上帶笑地喋喋不休。
    “我之前在村頭說書的人那裏聽過，故事裏麵一般都會有神明給壞人降下懲罰的。
    他們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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