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陰山巔常年雲霧繚繞，山頂古鬆挺拔，石徑蜿蜒而上，於半山腰處隱約可見一座古樸的石亭，順著石亭往山坳處走去，可見一處土匪的山寨。
    石亭旁，吳峰正和程小蓮休息，程小蓮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寨道：“那裏就是土匪寨子。”
    順著程小蓮所指發的方向看去，吳峰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他感覺不到山寨裏有活人的氣息，反而能聞到屍體腐敗的惡臭味。
    “走吧。”吳峰輕聲道。
    此時，吳峰隻寄希望於程小蓮的父親還活著，這樣也好給她一個交代。
    “好，一起去看看吧。”程小蓮點頭道
    順著寨門走進山寨，一片破敗和荒涼，地上散落著破碎的酒壇和殘破的旗幟，空氣中彌漫著腐肉的氣息。
    山鷲時不時落地覓食，地上隨處可見累累白骨被山鷲反複啃食，有些白骨上還粘連著腐肉，數不盡的蠅蟲圍著屍骨嗡嗡作響。
    吳峰小心翼翼的將程小蓮護在身後，生怕她被眼前景象嚇到。
    “一個月前，這裏還是土匪的歡樂窩，他們整日飲酒作樂，夜夜笙歌，如今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程小蓮緊咬著唇道。
    “你怎麽知道這些？”吳峰眉頭微皺，沉聲道。
    “那邊的那具屍骸，我見他時，他正在淩辱一個婦人，婦人跪在地上連連求他，隻為回去給家裏的幼子哺乳，誰知那畜生聽後竟然獸性大發，要求婦人當眾服侍他。”程小蓮平靜道：“我砍下他腦袋時，他臉上居然還帶著淫笑，想想就惡心。”
    吳峰驚恐的扭頭看著程小蓮，程小蓮的話中充斥著血腥和暴力，但他實在是沒辦法將這些元素和眼前的妙齡女子聯係在一起。
    程小蓮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繼續冷笑道：“那個人是山寨的二當家的，他經常帶隊下山劫掠，凡是他所過之處人頭滾滾，無論老幼都不放過，我殺他時他居然有臉跪在地上求我放過他，原來殺人如麻的土匪也會害怕砍頭啊。”
    吳峰看著冷笑的程小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每一句話背後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嘴裏卻像是草芥。
    “你不用驚訝，你看那邊那個，是監牢的看守，每天負責給監牢裏的人送水，就這樣一丁點權力也讓他發揮的淋漓盡致，如果女人不討好他，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渴死餓死，她們又是誰的老婆，誰的娘親，我沒有殺他，監牢裏出來的人用牙咬、用手撕直接活剝了他。”
    程小蓮沒有在意吳峰震驚的眼神，隻是繼續冷笑道：“還有那個，大當家的，一個煉體境的人，居然為了一粒破元丹帶著人為禍鄉鄰，周邊幾個村子無一活口，十數個村子數萬人無辜慘死，我一劍宰了他，簡直是對他的寬容。”
    吳峰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無奈道：“看來你把我帶來這裏是有目的的，說吧，你想要做什麽？”
    程小蓮瞥了吳峰一眼，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指著遠處道：“你要找的人在那裏，三位，都是柳家子弟。”
    順著程小蓮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木樁上綁著的三具屍骸，不同於其他人，三具屍骸並不是散落在地上，而是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繩子固定在木樁上。
    吳峰通過屍骸判斷，他們死之前雙手應該被反綁在木樁上，跪坐在地上，好像在向誰請罪一樣。
    “你知道我是為了找他們？”吳峰吃驚的問道。
    “從你踏出柳家大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程小蓮看著吳峰道。
    “你爹的事都是騙我的？”吳峰怒目道。
    “不是，我爹是鏢師，兩年前負責運送一批貨物到江南城，東西送到以後，他們不僅沒有按照約定付錢，還將我爹抓到了靈脈礦區，沒日沒夜的為他們開采靈石，直到累死。”
    程小蓮眼淚不受控製的順著堅毅的臉頰滑落，聲音愈發堅定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的好東家，江南城柳家。”
    吳峰心頭一震，眼中滿是懷疑，無論是柳家的靈脈礦，還是點蒼門的靈脈礦他都去過，但從未聽說有人被抓去開采靈石。
    見吳峰還不相信，程小蓮冷喝一聲，從包裹中掏出來一塊帶血字的布衣道：“這是我爹臨死前沾血寫下的鐵證，我哥親自從爹屍首上扒下來的。”
    說完，程小蓮已經泣不成聲，吳峰接過布衣，血跡斑斑的字跡觸目驚心。
    回想柳家的種種操作，吳峰已經相信了程小蓮所說的就是事實，回想自己去靈脈礦的見聞，確實從未見過開礦區域有工人活動。
    那就隻能說明一點，工人在沒日沒夜的幹活，花錢雇傭的工人自然不會如此不惜命。
    柳家願意跑到一千餘裏外雇傭工人的事，也就能解釋的通了，所有的工人都不是雇傭的，而是他們動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綁架來的。
    吳峰想到此處，眼中憤怒幾乎要噴薄而出，握緊拳頭，聲音低沉：“柳家怎麽敢的啊？如此行徑，堪比邪修，天理難容，他們就不怕被修真門派清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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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嗬，清算，即使被人發現了，他們也會說人是從土匪手上買來的，土匪犯的錯，自然需要土匪承擔，和他們柳家有什麽關係？”程小蓮痛苦道。
    “當真是畜生不如。”吳峰咬牙切齒道。
    “你知道為什麽那三個人要跪著嗎？”程小蓮指著遠處道：“你可以禦劍去華陰山山背麵看看有什麽？”
    吳峰聞言，隨即召喚飛劍禦空而去，山後景象更是心驚，活脫脫一幅煉獄圖，隻見無數屍骸堆積如山，通過屍骨和附著的衣物判斷，其中大多為女性，其中不乏幼兒和老人，吳峰眼睛泛紅，心中怒火更盛。
    他回到程小蓮麵前，一言不發。
    程小蓮見狀，嘲諷道：“因為柳家的貪念，他們就成了無辜的犧牲品，不僅生命被剝奪了，死之前連份尊嚴都沒有，死後也沒有人收屍，隻能成為蚊蟲鼠蟻的食物。
    而你，吳仙人，你能告訴我他們做錯了什麽嗎？
    吳長老，你每個月領取的靈石上麵有沒有沾著他們的血？
    吳峰，你能麵對他們說自己問心無愧嗎？”
    聽到程小蓮的怒吼，吳峰沉默良久，眼睛通紅，兀的噴出了一口鮮血，吳峰納海境大圓滿的境界開始跌落，直到納海境中期才穩定下來。
    但吳峰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幡然醒悟，自己的苦修不過是一個笑話，程小蓮說的沒錯，他吃的饅頭也是沾著血的。
    “你殺了我吧，我不會還手。”吳峰沉聲道。
    “死？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殺你千次萬次，但你並不是始作俑者。
    況且，那個人說不能傷你性命。
    你好好的看看這裏吧，看看你們自詡高高在上的仙人到底幹了些什麽？”
    程小蓮說完便不再理會吳峰，轉身朝著江南城的方向趕去。
    吳峰望著程小蓮遠去的背影，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稍後，他禦劍騰空，朝著華陰山背麵扔了一團火球，火球落地迅速蔓延，烈焰吞噬了整個屍骸堆，濃煙滾滾，滔天的怨念仿佛將他吞噬一般。
    做完這一切，吳峰又看了一眼華陰山寨，眼神中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深意，禦劍朝著江南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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