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棺槨實際上比它看起來要深得多，裏麵還有一個更深的槨室豎井。
    三人跳下豎井，發現裏麵掛著一個巨大的屍繭。
    屍繭的透明度不高，隻能依稀看出是一個人形的影子，隻是這影子肢體形狀太過怪異，感覺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吳歌定定的看著裏麵的屍體，她認出他來了——厙國大祭司。
    吳歌笑了笑：看到你死的這麽慘，我就放心了。
    他應該是被擠碎了全身骨骼而死，這種殺人手法，再結合她當時的關係網，不難猜出是誰幹的。
    小九。
    無邪看著眼前的屍繭有些懵：就這？
    他將老癢所說的“天大的好處”、“要什麽有什麽”和死去的李老板所說的“到這裏來”串聯到一起，突然就明白了事實的真相。
    關鍵不是這裏有什麽，你能拿到什麽，而是你要到這裏來，等你來了就能要什麽有什麽！
    這倒是符合傳說中，厙國血祭蛇神，以此來實現願望的說法。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另外兩人一說，吳歌表情很難看，在那低著頭一言不發。王祈倒是表現出了十足的興趣，並且認可了這種猜測，甚至還試圖舉例論證。
    無邪看著侃侃而談的王祈，突然有一種很嚴重的違和感。
    之前涼師爺說過，王祈是黑道出身，文化水平很低，如今卻在這跟他講什麽“潛意識”？
    他可不認為這個人在坑蒙拐騙的同時，還能自修心理學。
    怎麽滴，難不成現在混黑社會也要文憑了？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海中成形，他用言語詐了“王祈”一下，得出了一個讓他心灰意冷的結論。
    “王老板，你這戲演的真好，或者我該叫你老癢？”
    老癢見事已至此，隻好坦白。
    他坐完三年牢回到家中，發現母親趴在縫紉機上一動不動。他趕忙扶起母親，卻撕下了她的臉——
    原來母親死了太久，臉已經粘在了縫紉機上。
    他憑借從青銅樹那得來的能力，物質化出自己的母親。可惜好景不長，這種能力需要人摒除雜念，但他做不到。所以沒過幾天，母親就再次重複了一遍同樣的死亡。
    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來找無邪。他需要一個擁有這種能力的人，“真心”相信他母親還活著。
    “不行老癢，這事我做不到。你媽已經走了，你不應該再拽著她不放……”
    “我不貪心，三年，我就想再陪她三年。”老癢摸出根煙點上猛吸了一口，“而且這一切由不得你，這種力量你越有意為之越用不出來，這也是我瞞著你到現在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話，千裏之外的我家，我媽已經被物質化出來了。”
    “可據我所知，你其實對這種能力一無所知。”
    正在對峙的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了說話的吳歌，老癢不悅的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吳歌走到無邪身邊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哥呀，你以後可長點兒心吧。俗話說得好啊，多個朋友多條路。”
    “所以你以後可要少交點這樣的朋友，也能少走點彎路。”
    “你究竟什麽意思？”老癢更慌了，他至今都沒摸清這小丫頭片子的底細，但他能清楚的認識到，這是個厲害的角色，她說的話很有分量。
    “能量守恒定律聽說過吧？憑空創造一個東西是不可能的，‘物質化’其實是能量間的轉化。我多嘴問一句，你回家後沒有把你母親下葬吧？”
    老癢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沒，沒有。”
    “本人的屍骨加上親人的思念，再輔之以這種物質化的能力，這才讓你的母親得以‘複生’。”
    “但是失而複得的喜悅衝淡了思念，就如三條腿的凳子少了一條腿，當然立不起來了，所以你的母親又回歸到了死亡狀態。”
    吳歌停頓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而且你要明白，你母親已經魂歸地府，活著的那位終究不是帶你來到這個世上的人了。”
    聽了這話，老癢精神有些恍惚：“我隻是想彌補她那三年，我不是個好兒子。她死的時候我還在坐牢，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該多絕望啊……”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吳歌垂下了目光，岔開話題：“我敬重你的孝心，但你是否想過，一路走來你可曾對得起無邪這個朋友？”
    無邪一愣，他正為老癢媽媽的事傷感惋惜呢，怎麽就扯到他身上了？
    “朋友是需要真心相待的，尊重，理解，包容，這些無邪都給過你，可你給了他什麽？”
    ［我真心對待這份跨越物種的友誼，可你做了什麽？］
    “你隻當他是實現目的的工具嗎？”
    ［你隻當我是提升修為的補藥嗎？］
    “從小到大的交情，一定要把事情做到這個份兒上嗎？”
    ［多年的陪伴，在你眼裏算什麽？］
    “老癢我問你，這事過後，你還能心無芥蒂的跟無邪做兄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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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事過後，你想過我們回不去了嗎？］
    “其實你一句話，他未必不幫你。”
    ［隻要你一句話，要什麽我給你。］
    “老癢，你真的太讓無邪失望了。”
    ［小九，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無邪在旁邊張了張嘴，最後自嘲一笑：“我無邪算不上什麽正人君子，但自認對你老癢夠意思。”
    他說不出別的什麽了，也沒什麽想說的了。
    就在這時，整個青銅樹都震動了一下，三人低頭一看，深淵處好像有什麽在蠕動，每蠕動一次，樹身就劇烈震動一次，給人一種地動山搖之感。
    “跑！”吳歌拽起癱在地上的老癢，將他推給無邪，催促著兩人快點順著垂下的鎖鏈逃跑。
    無邪抓著鎖鏈不肯上去：“那你呢？”
    “我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先上。動作快點，這裏要塌了！”
    無邪喉結滾動了兩下，沒再多說，抬頭向上爬去。
    吳歌看著跟在無邪後麵的老癢，壓低聲音道：“收起你所有的歪心思，好自為之。”
    老癢手抖了一下，默默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但是這鎖鏈上長滿了滑膩膩的植物，兩人爬三米能出溜下來兩米半，這效率也不比蝸牛高多少。
    吳歌實在看不下去，手一揮，上麵的植物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邪一看不忘從上麵吐槽她：“你有這本事，你倒是給你老哥變個梯子啊！”
    吳歌背對著他擺了擺手，意思讓他少貧嘴，快點爬。
    都說了物質化不是隨便用的，還變個梯子，怎麽不讓我變個火箭直接送你倆上天啊？
    這小子還有心思調侃她，看來是沒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吳歌低下頭，麵沉似水的看著腳下。
    來了。
    一隻巨大的眼睛出現在黑暗深處，看到她後，紫色的瞳孔像貓一樣變成了一條詭異的窄線。
    她看著它緩緩逼近，那隻紫色的獨眼漸漸與她的視線持平。
    那麽多年過去了，這隻眼睛還是這麽漂亮。
    她笑了笑，輕點下頭算作打招呼。
    “好久不見，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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