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是在叫我嗎？
    床上的男人剛啟唇欲言，門口探頭的小女孩兒就被護士慌慌張張的抱回房了。
    他緩緩收回視線，扭頭又去看窗外，外麵一片漆黑，不是黑夜的黑，而是地下的黑。
    男人垂下視線，他雖然忘了很多事，但對危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警覺，這個地下醫院有問題。
    所有房門緊閉，沒有一點人聲。但他一路走來，透過門上正方形的小窗玻璃分明看見了裏麵是有人的，隻是一個個或躺或坐，僵直的如木偶一般。
    他剛想深入思考就感覺到了一陣頭暈惡心，這是身體在對他發出警告，讓他多休息。
    男人揉了揉太陽穴，剛想躺下，就聽見了開門聲，睜眼一看是剛才戴著白口罩的護士。
    護士給他掛了個點滴，本就疲憊不堪的他越發昏昏欲睡。
    他強打起精神問道：“隔壁的小女孩叫什麽名字？”
    護士一愣，她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會跟她說話，畢竟他一身傷進來的時候，給傷口消毒換藥都沒聽他哼過一聲，害得她一度以為他是個啞巴。
    “在這裏的患者都沒有名字，隻有代號。病情越嚴重，數字就越大。她的代號是008，而你的代號是007。”
    聞聽此言男人的長睫輕顫了一下，麵色沒有任何變化。
    護士見他聽的認真，立刻掏出《住院病人守則》說道：“在本院治療需要注意以下事項，我念給你聽吧。”
    “第一，本院醫護人員均佩戴黑色口罩，不要相信任何佩戴其他顏色口罩的工作人員。”
    男人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白色口罩，默不作聲。
    “第二，本院會在晚10點到次日早6點關閉電閘，在此期間請各位患者待在自己的病房內不要外出。”
    “第三，本院嚴禁患者之間互相溝通，以免加重病情。”
    “第四，如果患者看到拿著長鐮刀的白色死神身影，請盡快告知醫護人員，他們會處理你的。”
    “第五，請與008號患者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她有很嚴重的傳染病，違者將被隔離。”
    聽到這裏，努力保持清醒的男人終於抵擋不住順著輸液管襲來的洶湧困意，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看見麵前的護士拿起了一支空針管。
    她拿那個做什麽？
    拿著空針管的護士猶豫了好半天，內心似乎在劇烈掙紮，最後還是將針頭紮進了男人手臂上的靜脈裏。
    她拿著裝滿男人新鮮血液的針管退出病房，一抬頭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帶著黑色口罩的男醫生。
    男醫生冷冷的看著她，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針管：“你的意誌不夠堅定，回去把《護士守則》再看一遍。”
    “……是。”護士低下頭絞著手指，嚇出了一身冷汗，直到醫生把目光移開，她才暗中鬆了口氣。
    仿佛與死神擦肩而過。
    醫生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斜倚在病房門口的吳歌，銀色的手銬被她拎在手裏蕩出好看的弧線，這一幕給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吳歌也冷冷的看著他，奪走了他手中的針管。
    她看著裏麵猩紅的液體，雖然不多，但一想到是從張啟靈身上抽出來的……
    就有一種毀滅這裏的衝動。
    但現在還不行。
    “帶我去見你們的話事人，不然——”
    “死。”
    ＊＊＊＊＊＊＊＊＊＊
    無邪已經在隕玉下等了三天，這三天他從焦慮到冷靜，又從冷靜到麻木，最後從麻木到腦子一片空白。
    睜眼是那些深洞，閉眼也是那些深洞，他知道自己快瘋魔了。
    到了第四天，拖把他們開始不停的發牢騷，無邪、胖子和林木兄弟聯手把他們揍了一頓。
    拖把的手下拉著拖把鼻涕一把淚一把：“老大，我們快走吧，這小子太邪門兒了！他還會隔山打牛，你瞅瞅隔著老二都把我眼眶打青了！”
    胖子見此偷偷捅了捅無邪：“是不是小鴿子幹的？她躲暗處了吧？”
    無邪看了林木兄弟一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不在這裏，但她的羽翼仍護著他們免受委屈。
    拖把也深知這裏是待不下去了，他本想利用無邪二人帶他們走出去，實在不行就武力脅迫，所以才會說那些不三不四的話激起矛盾，但他沒想到自己的人這麽飯桶！
    黑瞎子在一旁笑看著這出鬧劇，不言不語。
    拖把咬咬牙帶著人離開，臨走還想分走大量食物，被林木一腳踢進了水裏。
    黑瞎子抬手摸著下巴思索，就這麽讓這群人離開，想必他們必死無疑。不管是啞巴還是老神棍，都是能救就盡量救，作為當年的“盜墓三劍客”之一，自己也不能坐視不理啊，況且無邪這邊並不需要他。
    罷罷罷，誰讓瞎子我心善，出去就管他們少要點保護費吧！
    想到這他拍了拍無邪的肩膀算作告別，又朝胖子點了下頭，這才跟著離開。
    這回隻剩下胖子和無邪倆人了，他們兩個就這麽互相看著，等著。無邪不由得想起了一出荒誕劇叫《等待戈多》，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在等待。
    這樣荒誕而又悲傷的結局他絕不接受，他在等一個峰回路轉。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幾天，應該不會太久，因為他們的幹糧並沒有吃完。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樣醒來就去看隕玉裏的深洞。看了十幾分鍾後，就摸出昨天吃剩下的半截餅幹接著吃。吃著吃著他忽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在夢囈。
    他扭頭看去，竟然發現自己和胖子中間多了一個人，正是悶油瓶！
    這家夥明顯瘦了一圈，縮在那裏披著毯子，一動不動。
    無邪擰了自己大腿一把，發現不是在做夢，立刻撲過去拉起他大叫道：“你個混蛋，你他娘的上哪兒去了？”
    他剛把人拉起來就發現了不對勁，悶油瓶的表情很怪，跟平時完全不同，目光呆滯，渾身發抖，嘴唇不停的顫動著，語氣急促的重複著一句話。
    “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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