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說明來意後，小薇將二人讓進院裏。
    “樹爺爺病倒了，不能再幹那些活了，你們有事就找我吧。”
    瞎子一臉懵：“……啥樹？”
    吳歌也麵露疑惑，直到兩人看見躺在炕上的馬老爺子才明白她在說什麽。
    老人家就靜靜的躺在那裏，像現在的所說的植物人一樣，隻不過當時還沒有這種說法。
    “這是怎麽回事？”瞎子連忙問道。
    小薇搖了搖頭：“小薇也不知。”
    吳歌皺著眉打量了幾眼馬老爺子，思索了一會兒：“我去其他地方看看，瞎子你和小薇在一起，別亂走。”
    她出了屋子感應了一下，朝著西邊走去，來到了停屍的院子，屋內還擺著不少紙錢香燭。視線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最後鎖定了紙錢堆裏的一匹紙馬。
    剛才她就注意到馬老爺子魂魄已不在體內，但又離肉體不遠，所以順著微弱的陰氣找到了這裏。
    她剛準備上前，突然平地刮起一陣陰風，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模模糊糊顯現出來。
    “仙師且慢！”
    吳歌一頓，隨即抬手施禮：“兩位無常老爺緣何要阻攔小道讓這老人還魂？”
    謝必安內心一陣叫苦，他也不想啊！
    “仙師有所不知，這老人陽壽已盡，但卻不肯跟我們走，躲在這紙馬裏，若是強行靠近他寧可魂飛魄散！”
    範無咎也道：“地府念在他生前積了不少陰德，這才沒強行拘魂。再加上他那個半妖養女……”
    謝必安捅了兄弟後腰一下，打斷了他的話茬。接著朝吳歌拱了拱手：“仙師可知，最近京中鬧鬼，枉死了不少人。本來這老人該在睡夢中離世，卻在死前招了鬼怪驚擾，因念家中不通世故的孩子一直逗留人間。常言道生死自有定數，但這次作亂之人非此世界人，擾亂因果輪回是大罪過，還望仙師出手，早日撥亂反正。”
    吳歌目光一沉：“好說。”
    被留下的瞎子看向小薇：“馬老爺子這個狀態多久了？”
    “有兩個多月了。”
    瞎子頓了一下：“所以，我父親的屍首是你幫縫的對嗎？”
    “是呀。”
    瞎子向她認真的施了一禮：“多謝。”
    “不用客氣。”小薇盯著他的墨鏡問他，“你的眼睛是不是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瞎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你能看出來，看來你也不是一般人。”
    “我不是人呀。”小薇摘下她的兜帽，兩隻毛茸茸的棕紅色三角耳直立在頭上，耳尖還有些黑毛。
    瞎子嚇了一跳：“你是狗？！”
    “是狐！”
    “哦哦哦。”瞎子回過神，讓她趕緊把帽子帶上，“別讓別人看見你的耳朵，會惹麻煩的。”
    “我還有尾巴呢，你要看嗎？”小薇說著就要轉身，瞎子趕忙把她掰正，他都看到她狐狸尾巴尖了啊啊啊！
    “爺爺說人們看到我的樣子會燒死我的。”
    瞎子幫她攏衣服的手頓了頓，低聲道：“不會的。”
    “他常說他去世了之後我該怎麽活，我覺得我可以跟著一起走啊！你也這樣想過吧？”小薇抬頭看著他，一雙眼睛仿佛要望進他的心底。
    瞎子嘴角抽搐：“不要老想著死，沒有這樣的好事，湊活著活吧。”
    小薇看著瞎子，睜著一雙死魚眼一本正經道：“比起死去要經曆的時間，人活著的時間其實很短很短的。所以我覺得人隻是鬼的幼年體，而死是鬼的成年禮，我們的本質都是預製鬼。地府就是你的家鄉，想死是一種鄉愁，棺材裏躺著的隻是你的老鄉而已，這麽想你是不是就不怕了？”
    瞎子：……更怕了好吧！救大命啊，這個丫頭太邪性了，滿嘴鬼話連篇啊！
    他發現這老妹兒身上有種淡淡的瘋感，比吳歌還要離譜！    小薇好奇的問他：“你是什麽時候改變想法的呢？”
    是啊，什麽時候呢？
    瞎子目光放空陷入回憶，雙親離世，家道中落，流離失所的那段日子裏，他越發模糊不清的視線常常望著某處出神。有時是某棵歪脖子樹，有時是某條看起來很深的河……如果走的時候，是爸爸媽媽來接他，那他的人生是圓滿的，大步跟著爸爸媽媽走就行，就像小時候一樣。
    是什麽時候腦海中沒再閃現過這種想法呢？
    是她出現的時候吧。
    “屋裏的幫開個門。”門外響起吳歌的聲音。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瞎子過去開門，一個白色的紙馬腦袋先一步擠了進來，嚇得他往後一閃，還以為吳歌現原形了。
    小薇探頭納悶的問道：“姐姐，你怎麽把紙紮馬抱過來了？”
    吳歌把馬放在馬老爺子床邊，指著馬告訴小薇：“叫爺爺。”
    啊(⊙o⊙)？x2
    最後在兩人懵逼的注視下，吳歌將經過簡要講述了一遍。
    “沒事的沒事的，小事化大，大事火化，隻要我把壞人抓住火化了，爺爺就能安心走了。”小薇邊說邊看似平靜的望著紙紮馬出神。
    吳歌攬過她瘦削的肩膀，語氣堅定：“嗯，我們一起抓壞人。”
    “瞎子不是要遷墳嘛，我們先把這事做了吧。我可以幫忙的，我有的是力氣。”小薇說著秀了秀自己細細的胳膊，雖然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說服力。
    吳歌道：“晚上遷墳陰氣太重，我算過了明天的日子比較合適。我們就早上行動，中午之前結束，免得中午陽光灼傷遺骨。對了，還要記得帶一把黑色旱傘，用來覆蓋穴位的。”
    三人又敲定了一些細節後，約定好明天先在小薇家集合，由她領著去找墳。
    第二天一切準備妥當，等三人來到了墓地卻發現還有一撥人也拿著鐵鍬站在了瞎子他爹的墳前，看這架勢似乎跟他們的目的一樣。
    奇怪的是對方也是三個半大的孩子，最小的一個小男孩兒看起來隻有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吳歌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定在了原地，她呆呆的望著那個男孩，他站在那裏，仿佛初入人世間便擁有了沉穩的睿智和處變不驚的從容。
    她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一個名字不自覺的溢出唇齒間：“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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