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至交好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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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榮神經緊繃成一條即將斷掉的線,他匆匆趕到沈氏總部,聞到了濃鬱嗆鼻的血腥味。
眼前的門緩緩打開,沈燁沾滿血汙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懷裏抱著兩顆被血糊滿的人頭。
三雙空洞的眼睛都直勾勾看著他。
“玉榮叔……”
沈玉榮那一瞬間都不敢低頭和人頭對視。
他看向沈燁的身後,兩具無頭屍體躺在房間裏麵,血液飛濺,髒汙至極。
他穠麗如妖的粟塔,清冷優雅的粟塔,和她那早就把他當朋友卻嘴上罵罵咧咧的丈夫。
死的時候也不過那樣。
沈玉榮腦袋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站在原地維持冷靜的。
他看向沈燁的臉,對方精神比他還要崩潰,臉上的表情似哭非笑。
沈玉榮眼前眩暈,幾欲作嘔。
這一幕如同噩夢,他的腳死死定在原地,一切情緒都被鎖在體內,隻剩下一具還能行動的空殼。
那麽,要幹什麽?
沈玉榮的腦子幾乎瞬間運轉起來,拋去人類的七情六欲,像個機械一樣瘋狂計算。
人已經死了,腦袋都割下來了,該怎麽做才能效果最大化?
是皇室給出的非人條件來進行刁難,而沈燁是執行者。
要一步步走過去,要高高舉著頭顱。
要托著粟塔和沈念含冤而死的殘魂,下跪,獻給皇帝當禮物,拿到入軍令。
“……沈燁,帶著他們的頭顱,跟我走進皇宮。”沈玉榮平靜開口。
沈燁茫然地跟在他的身後,懷裏的頭顱尚且溫熱,滾燙的血浸濕了他的掌心。
“玉榮叔……”沈燁輕聲道,“我沒有親人了。”
沈玉榮腳步驟然停住。
他的脊背在瞬間繃緊,好像在壓抑什麽,繃到極致幾乎成了彎弓。
這張脊背在極致的壓抑中,緩慢地被他的主人掰直回原位。
那一瞬間泄露的悲愴和痛苦好像從未發生過。
“狗屁。”
沈燁聽到他冰冷不屑的聲音,這是沈玉榮難得的情緒外露。
和外表的慵懶隨和截然相反,是骨子裏獨屬於沈氏的鐵骨錚錚。
“沈氏三千零五十二位入族成員,都是你的親人。”
“你懷中的兩個頭,也來自你的親人。”
“而我,是你親生父母找來的,你未來百年的靠山和後盾。”
沈燁抱著兩顆漸漸冰涼的頭,神智不清地看著他寡淡平庸的臉。
許久之後,沈燁才低聲道“……嗯。”
走向皇宮的這段路,沈燁記憶深刻,他能感到有隻手一直在撐著他的腰,半拖半抱把他往皇宮裏拉。
沈玉榮身形單薄,比他矮一個頭,才堪堪到他的肩膀處。
矮矮的,瘦瘦的,腿腳也有些不太好,像一隻皮毛幹枯的年邁狐狸。
沈燁低頭,還能看到他手腕和脖子上露出的舊疤痕,據說是沈玉榮年輕時被人追殺留下來的。
論吃苦,誰能比沈玉榮吃得多,沒有天賦,沒有身世,沒有容貌,從一無所有拚到應有盡有,步入年老也在頂在他麵前承受風雨。
他太沒用了。
父母死了,玉榮叔也被下手暗害,他還是起不來。
都說他才十八歲,已經足夠優秀,可現實不會因為他年輕就手下留情。
“玉榮叔,你等我出來。”沈燁說。
等他出來,他就脫次胎,換批骨。
父母死亡的陰霾帶給沈燁巨大的打擊,讓沈燁鑽了牛角尖,開始消耗生命力往上拚軍功。
沈玉榮卻顧不上這個孩子的精神狀態。
他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他忙著積攢勢力報複皇室,忙著製作虛幻世界給沈燁托底。
粟塔渙散的瞳孔在他的眼前不停浮現,然後消失,化成讓人摸不著的存在。
外界開始傳沈玉榮性格散漫,提前進入養老享福的階段。
有被毒素侵蝕和忙碌拖垮身體的因素在,沈玉榮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力氣。
皇室滿意這個結果。
沈玉榮作為沈氏頂梁柱的一員,不該活那麽久。
沈玉榮為了避免被斯塔克比亞的探子揪到把柄,暗暗把勢力轉移到名下他掌控的宜居星,包括他自己也開始在那裏常年定居。
他需要為粟塔報仇,需要讓沈燁活命,別死在狗皇室的算計下。
那他就不能留在斯塔克比亞。
沈燁正是精神脆弱的時候,急需要一個支柱出現在身邊,撐住他的一切。
可在這時候沈玉榮突然搬離斯塔克比亞,他有些受不了,幾乎抓到空閑時間就要往宜居星跑,去看看沈玉榮這個好像突然頹靡懶散下來的空巢老人。
沈玉榮做戲敷衍了他兩天,然後就把人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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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榮忍不住心想看把孩子欺負的,他真是個壞家夥。
可沒辦法,他很忙,忙到連自己都顧不得了。
他停止攝入毒素,可這麽多年下來,他的生命也被透支的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再活十年左右。
十年。
對正常人來說,十年不值一提。
對沈玉榮來說,給他十年,他能把這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
他能創造無數奇跡,隻要能讓他活著。
不過可惜,他似乎活不太久。
又寥寥草草過了幾年,沈玉榮那邊傳來消息,說沈燁騙了個appha。
不怎麽樣。
這是沈玉榮第一個想法。
太偏執,太自私,太鑽營,和他年少時一模一樣,卻沒機會被錘煉成沈玉榮這樣的人。
讓這種人當丈夫跟主動吃毒藥有什麽區別?
沈玉榮勸了勸自家陷入愛河的養子,沈燁儼然有當年粟塔的風範,那倔腦子差點沒讓沈玉榮上手抽他。
沈玉榮沒辦法在外待太長時間,他需要趕回去繼續忙碌。
而沈燁的強種風範源自母親,八根鞭子也抽不回來。
這些情情愛愛的沈玉榮不感興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報應
——比如當年被奪妻奪子還甘之如飴的沈念,勸不動也就不勸了。
他不覺得一個許隨能掀起太大的風浪。
沈燁的性格就不允許低人一等,沈氏也在前麵撐著,再不濟還有愛伊和雅納做線人,實在不行,沈玉榮也能趕過來把人摁死在泥地裏。
忙忙碌碌,十年過去,虛幻世界才完成一半,攻占皇室的勢力才剛準備好。
十年之期快到了,沈玉榮馬上要死了。
他活的時間太短,短得沒機會見證一切,沈玉榮在意識到自己快不行的那一刻,他找上了許隨。
他短命沒關係,虛幻世界的下一個主人活的長就行。
腦袋不錯,手段可以,對沈燁也算情根深種的許隨就是首選。
隻隨手下了個套,許隨就像主動跳進陷阱的兔子一樣找上了沈玉榮。
許隨說“你想要什麽?”
沈玉榮笑了一下“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除了讓皇室死和讓沈燁活著之外,沈玉榮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富可敵國他不稀罕,長命百歲也就那樣,權勢滔天無所謂。
一不圖錢,二不圖命,三不圖權,那他這一生也沒什麽可眷戀的。
眼前閃過粟塔那雙眼睛,沈玉榮偏頭思索了片刻,覺得要是真有什麽想要的,那就是他想再和粟塔見一麵。
他想問問粟塔。
當年為什麽見他一麵就執著和他交朋友?
為什麽對一個狼心狗肺逼迫她親手殺人,隻為脫離長老控製的劣質beta掏心掏肺?
那種濃烈瘋狂的執念他不理解,有個人把他從自私涼薄裏拉出來,然後和他建立了人間羈絆。
粟塔說親愛的朋友,這句稱呼連著好幾年作為兩人聊天開端。
粟塔生了個孩子,說以後沈玉榮就是孩子的第二個父親。
粟塔怕他先一步死掉,就忙著獻祭自己的生命給沈燁,讓他去照顧遺孤。
不理解。
沈玉榮太不理解了。
他這種人也能有一個瘋狂獻出真心的朋友,跟信徒一樣等候在原地,堅決相信沈玉榮能做成任何事。
許隨問“你不怕我把它拿來鎖住沈燁,反過來向你們收取報酬嗎?”
沈玉榮感覺這問題可笑至極,不太像許隨這個聰明人能說出來的,他也確實笑了。
“隨便,你有這個本事讓所有人聽從你,那是你的能力。我無所謂啊。”
他到時候都死得差不多了,愛怎麽收取報酬就怎麽收取報酬。
沈玉榮這句話說的無所謂,他都沒抱著自己還能活的心情。
不過遲來的命運之神小小眷顧了他一下,他又苟活了幾年。
代價就是他越來越“懶”,坐著就能睡覺,躺著沒一會兒就昏過去。
他越來越沒精力了,瀕死的感覺像小鬼一樣扯拽著他,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沈玉榮偶爾清醒的時候,會聽到沈燁那邊的消息。
那孩子終於長心眼了,知道策反雅納反過來監控他。
沈玉榮下意識感覺欣慰,回過神後又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
曾經對他真心熱忱的孩子還是生出了隔閡,學會防備和利用他了。
他老了。
老得不成人樣,頭發一叢叢的泛白,眼角爬著皺紋,也就從細白的手指還能看出他也才五十多歲,在beta裏不算年邁。
沈玉榮不禁想起自己當初遇到粟塔的時候。
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年幼極了,在長老和同學的苛待下活得小心翼翼,連吃飯都要進小樹林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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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比豬皮般難以咀嚼的菜葉子和夾生的米飯就是他的食物,一天隻能吃一頓。
沈玉榮真的意識到自己老了,時不時回憶起以前的日子,他以前哪有心情回憶往事。
沒過多久,許隨帶著做成的虛幻世界來了。
他來索要報酬,要讓沈玉榮死。
沈玉榮還挺疑惑這人為什麽要和他過不去,他自認最近幾年活得已經足夠悄無聲息,就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許隨說,因為沈燁把我當你的替身,所以你必須死。
神經病。
沈玉榮覺得他腦子有病,後來又突然想起粟塔曾經抱怨過的閑言碎語。
“他居然問我要不要二夫共侍一妻,還說已經忍了很多年,他妥協了。”
他當時怎麽回答來著……
他提筆回信“他腦子有病,你別理他。”
沈玉榮怔愣一瞬,回神之後大笑出聲。
他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有那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沈玉榮都不太想給,不過許隨手上有虛幻世界,他也無所謂自己死不死。
這輩子太操勞,太忙碌。
他媽的,太累了。
粟塔真是給他生了個活祖宗出來,前半生為了功名利祿奔波,後半生為了沈燁那個小畜生奔波。
他就沒停下來過,累都快累死了。
不過,接納核輻射禮物之前,沈玉榮勾了勾手指,對許隨悄聲道“想不想扳倒皇室?”
許隨多看了他一眼。
“不甘心啊。”沈玉榮低聲道,“我想讓他們死,不然我真是不甘心啊。”
你手裏不是有虛幻世界的成品嗎?
給我續個命吧,讓我再活幾年。
我什麽都準備好了,就差時間了。
我可以往後餘生和沈燁再無關係,給我再續幾年命,我把皇室拖到地獄裏見死去的粟塔。
“好啊。”許隨把禮物拿出來,“請笑納。”
“好東西。”沈玉榮心滿意足,他把核輻射禮物接到手裏,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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