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詛咒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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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再次被砸開一道縫隙。
    大到能將芬裏斯的雙手插進去,伴著一聲嘶吼,他向兩側發力,三角肌在肩膀上高聳地隆起。
    這道縫隙竟是被他硬生生掰開能供三人通過的口子。
    在這扇門後麵等待他們的是一個比隻有龍語所寫的卷軸更難懂的房間。
    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金色房間,牆壁上刻畫著難以理解的紋路,像是銘文一樣。
    芬裏斯詢問道:“對於這房間,你有什麽想法嗎?”
    處在這四四方方隻有密密麻麻銘文的房間,讓星明想到疾風裏的銘文:
    “我感覺我正處在一個巨大的水晶道具內部。”
    芬裏斯攤手道:“事實不就是這樣,這座宮殿的機關是由各種銘文來觸發的,好像也可以將這宮殿視作一個大的水晶道具。”
    星明思索道:“那這裏應該就是銘文的源頭,或者說,銘文的一個,額,驛站?節點?”
    芬裏斯觸摸牆壁,詢問道:“你說,我要是把這裏破壞會怎麽樣?”
    星明推斷道:“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是所有的機關全部失效。”
    芬裏斯頓時喪失興趣,隨性地擺擺手:聽上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
    “這裏照常運轉的話,我們還可以用鑰匙開門。”
    “還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嗎?”
    星明搖頭:“這裏對我們沒有任何用處。”
    這兩扇神秘的門,就這樣探索完畢。
    一種不意外,不滿足的感覺在心頭滋生。
    三人從門擠了出去。
    “接下來呢,你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芬裏斯道。
    說者無意,但星明聽起來,怎麽聽怎麽有一種,在對將死之人說,還有什麽心願沒有完成。
    星明歎氣:“再到處逛逛吧。”
    ........
    他們又在大廳裏走了起來,將那些曾經走過的門又逛了個遍。
    曾有人住過的房間,星明也仔細翻找,謹慎的他甚至將床底都看了。
    最後停在那扇通往地下三層的入口前。
    思索了一下,想著也無事可做,也走進去逛了一圈,一直到那有著火焰機關的房間前。
    再往前走,是一段難以返回的道路。
    星明也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於是道:“就到這兒吧,我們回寢宮,等到天亮,看看這裏會不會有什麽狀況發生。”
    往回走的路上,芬裏斯隨口問:“你好像想在這地下找些什麽東西。”
    他當然有要找的東西,而且很直接。
    星明答道:“我想找找有沒有什麽解除詛咒的方法。”
    “例如說詛咒的源頭什麽的。”
    “一般,詛咒不都需要什麽媒介,還是說應該叫施法道具,例如說草人娃娃,將其破壞掉,我就能解除詛咒。”
    在夢裏他想幹掉國王黑影就能解決問題,現在他也想找個國王的黑影幹上一幹。
    芬裏斯打擊道:“似乎也有直接施展的詛咒,不需要什麽娃娃,那種即使破壞掉巫師的法杖,殺了巫師,也解除不了的詛咒。”
    “唉,好吧。”星明有點認命,黑影是夢裏的東西,極大可能就是幻覺,不是現實的東西。
    果然還是要將希望寄托於外界。
    “回去吧。”
    圓星漂浮在前方指引著他們的道路。
    曾囚禁著奴隸的牢籠裏,黃金手銬在圓星的照耀下閃爍著點點光輝。
    星明的目光隨意落在上麵,想到那些手銬曾拴著奴隸的畫麵。
    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卻戴著黃金鐐銬,縮在監牢的角落。
    而在這時,他的那個一閃而逝的念頭忽然歸來,不禁停下腳步:
    “我好像知道格雷森除了啐黃金鄉外,還幹了什麽我們沒幹的事。”
    芬裏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問道:“他做了什麽?”
    星明解答道:“他穿著那身黃金鎧甲穿了很久很久。”
    此話一出。
    芬裏斯和拉斐蕾爾都沉默下來。
    三人在這牢房前皺眉沉思。
    靜默了好一會兒,芬裏斯冷不丁冒出一句:“有道理啊,我們之間隻有他穿了那身黃金鎧甲,而且還穿了那麽久。”
    拉斐蕾爾才道:“星明你是想說,導致格雷森變成守護者的原因是黃金鎧甲?”
    星明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想當初剛建立這宮殿時,應該沒有守護者。”
    “現在我們知道,守護者都是人變的。”
    “邪龍將人轉變成守護者,可能就是靠這些黃金鐐銬和鎧甲。”
    拉斐蕾爾聞言,退後一步,遠離散落著黃金鐐銬的牢房。
    芬裏斯接著他的話道:“那這裏豈不是一間將人轉變成守護者的工坊嗎?”
    星明又點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這裏的確可以稱之為守護者工坊。”
    拉斐蕾爾則是道:“怪不得那些怪物都穿著黃金鎧甲,有可能邪龍不是想展露財富。”
    星明補充道:“我覺得事情是這樣的原因還有,黃金這種物質是優秀的施法材料,你們應該也清楚,黃金能和魔法掛鉤。”
    “嗯.......”芬裏斯沉吟道:“難道不是提到魔法就想到寶石嗎?”
    星明:“寶石也是優秀的施法材料,但黃金更泛用。”
    差點被說服的芬裏斯又看向星明:
    “話又說回來,那你為什麽會中招呢?你拿了很多黃金鄉的金幣嗎?”
    星明無奈道:“還記得邪龍寢宮一戰,我身上套了多少魔法道具,若是我沒猜錯,那些道具裏估計也有蹊蹺吧,它們有很多都是金做的。”
    五個人都來這裏探險。
    隻有他和格雷森真正得了怪病。
    也隻有他們真正的將大量的黃金,長時間穿戴在身上。
    拉斐蕾爾張大嘴巴:“那豈不是說,我們帶的那些寶藏都有詛咒嗎?”
    小命不保的星明已經開始害怕起那些財物了:“有可能,至少金子做的不一定安全。”
    芬裏斯並不理解魔法,接著問道:“邪龍是怎麽將詛咒施展到金子當中的呢?”
    星明歎息:“我也不是邪龍族,我也不懂它們的法術。”
    大概想通問題所在,但他們還沒有找到解決詛咒的方法。
    一行人從地下三層回到二層的邪龍寢宮之中。
    但這一次,他們沒有坐到金幣海裏猶如黃金小島的金絲巢穴旁。
    星明和拉斐蕾爾席地而坐,芬裏斯問了一句:“今晚我們應該沒有行動了吧?”
    星明到:“沒有了。”
    芬裏斯直接躺下來,準備用一場大夢迎接黎明的到來。
    此刻,他們並不知道黎明到來還有多久,可能還要五六個小時。
    星明減弱了圓星所發出的光輝,使其隻能照亮他們這一個小角落。
    坐在此地去看邪龍的骨骼,像是在嶙峋的山。
    星明有點想念走在路上的時光。
    坐在他身旁的拉斐蕾爾抱著膝蓋,和他小聲聊著天:
    “這些天你做了什麽夢呢?”
    星明歪頭:“我啊,夢到了這裏。”
    ........
    枯坐的時間,星明給拉斐蕾爾講述著自己光怪陸離的夢,也講起自己在夢裏的掙紮。
    那一個逃不出的夢,其實很長很長,這些故事其實可以概括成簡短的一段。
    他做了一個既清醒又擺脫不了的夢。
    夢裏隻有他和那不停要求他守護這裏的國王的影子。
    無事可做的星明慢慢講了很久。
    坐姿都換了好幾個,最後一句話他帶著微笑講道:
    “差點我都以為我醒不過來了,結果被芬裏斯大哥摔醒了。”
    拉斐蕾爾的嘴角也勾起一個微笑,但笑容消失的很快。
    能明顯看出是撐起的微笑。
    這場合也的確隻能露出這樣的笑容。
    芬裏斯大哥打著響亮的呼嚕:“吭吭吭。”
    他翹著二郎腿在睡覺,這睡覺姿勢,星明有些學不來。
    經曆講完他不禁沉默,時間過去了多久呢?
    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幹枯的銀發襯托拉斐蕾爾看起來有些憔悴。
    星明提議道:“隊長,你最近應該也沒休息好吧,睡一會吧。”
    拉斐蕾爾搖頭:“我不困,我陪你聊聊天。”
    她似乎也清楚,自己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往最壞的方向打算,自己和拉斐蕾爾的相處時間不多了。
    如果有私心的話,星明其實也想拉斐蕾爾陪自己坐上一晚。
    但他骨子裏可能沾點嘴硬:
    “隊長,你還是睡吧,找到出口以後,你可能還要拖著我四處求醫。”
    “我。”拉斐蕾爾的話一時噎住,但很快道:“我真的睡不著。”
    星明打趣道:
    “可是你還是要睡覺,接下來我可就要靠你了。”
    “要不我給你唱首搖籃曲吧。”
    “之前你不是很想學嗎?”
    搖籃曲的故事發生在來黃金鄉前,他第一次親吻拉斐蕾爾的那天夜裏。
    那是一個睡不著的晚上。
    五音不全,且對唱歌感到羞恥的他們互換了一首搖籃曲。
    拉斐蕾爾很想學他唱的那首,也想知道歌詞。
    但五音不全的星明沒有唱第二遍。
    回想起那天夜裏星明仍能露出笑容,但很快隨著他側目看去,這笑容便露不出來了。
    圓星微弱光明裏的她的臉,看似很平靜,卻有一滴淚珠從她的眼瞼,順著淚痕,滑落到唇窩。
    接著又是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至下巴。
    拉斐蕾爾的眼睛不知何時紅了,但她哭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
    星明認為自己剛說的話,有些不妥,改口道:“別怕,我沒事,說不定離開這裏後,我的病就好了。”
    自他認識拉斐蕾爾起,她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姑娘,靜靜地擦了擦眼淚,並未看他,瞳孔裏倒映著圓星,眼神好像無波的古井。
    沒人知道這一刻她在想著什麽。
    就連最了解她的星明都不明白。
    時而會露出溫柔小意一麵的她,好像又短暫地回到了初識時。
    嬌小和倔強的影子在星明的眼裏閃爍。
    拉斐蕾爾忽然背對著他躺了下來,留下一句話:“下次再唱給我聽吧,我要休息了。”
    星明一時不知該回些什麽,隻說了一句:“好,你休息吧。”
    邪龍的寢宮裏還坐著的,就隻剩下他一人。
    星明麵對自己的影子,很快就有些顧影自憐的念頭在腦袋裏滋生。
    有時他真的很想問拉斐蕾爾一句。
    你說我們能平安離開這裏嗎?
    他想聽到拉斐蕾爾堅定的回答,我一定能救你。
    雖然他也很怕,但星明沒有問。
    無聲地歎了口氣。
    星明繼續起發呆,將圓星叫回到自己的手心,讓其繞著指尖旋轉。
    這樣的遊戲不到半個小時就玩膩了。
    百無聊賴的星明還能玩自己的喚星手套,白羊。
    在這昏暗且安靜的環境,一絲困意在腦中誕生並迅速蔓延。
    星明將頭頂在膝蓋,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睡,睡了以後下次還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問題。
    趁著清醒一定要多做一些事。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他一直在跟睡意對抗,暫時他的理智占據上風。
    星明站了起來,不讓自己處在一個舒服的姿勢。
    同時還小幅度活動起身體,給自己找點事做。
    在觀察身體的異狀是否有擴散,翻動領口時,他意外發現胸前的口袋裏有一硬物。
    拿出來一看,發現也不是很硬。
    那是一個小卷軸,將其展開後,是一幅畫。
    畫的是尋常的街道景象。
    這是在曾有人住過的房間裏的花瓶中找到的畫。
    上回看過後,星明隻當是值得紀念的古董,收進口袋裏。
    無聊的時間,他再次欣賞這幅畫裏平凡的神韻。
    商販脖頸間的毛巾,不平的路麵,駱駝的牙齒,每一個細節都畫的很好。
    這也是星明想將其收藏起來的原因。
    雖說這幅畫像是沙漠的某座城市,但星明還是因為這張市井圖而思緒萬千。
    想到很多他走過的城市。
    看著看著,忽然他定睛在畫中的一個角落,思緒也跟著拉了回來。
    角落裏有一個前傾的石頭木馬的頭,還有一個雙手抓著木馬握柄的孩子。
    記憶裏這木馬好像出現過。
    星明仔細回想,忽然察覺這石頭小馬不止出現在一個地方。
    最近一次是在夢裏,他追逐奇怪的白影時,白影就是在玩這個石頭小馬。
    再一次是在哪。
    星明想到了,是在黃金鄉外的地上遺跡,一個房間裏,有著這個石頭小馬。
    那不就是說。
    這幅畫畫的其實就是地上遺跡曾有過的繁榮景象嗎?
    星明想象到一個祥和的沙漠小鎮,遭遇了一頭邪龍。
    “唉。”
    他突然能理解作畫者的心情,這是他懷念的城市。
    星明也懷念,再次看畫,剛要陷進思緒,就又想到自己還有一次看到過這小石馬。
    而且地點就在這裏。
    他決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