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術都想不到，他跟商尋之間的談話會是這麽個走向。
    “你到底喜歡我弟弟什麽？”
    何術忍不住問。
    過去也沒少人喜歡他弟弟。
    但何術總感覺，商尋喜歡他的理由一定跟其他人都有所不同。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喜歡？
    這種情愫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呢？
    商尋腦子聰明，一開始對何聞有所感覺時，還試著從物理、化學、心理學等種種角度上來分析。
    後來他笑著將這些東西團吧團吧都給扔了。
    分析個鬼啊，喜歡就是喜歡了！
    但最初——
    “最初，我喜歡的應該是他很認真在喜歡我的樣子。”
    “啊？”
    何術乍然間還沒聽明白這話。
    仔細一琢磨，才反應了過來。
    在商尋撐得最累的那一年，那名少年炙熱又純粹的愛意，陪伴著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日子。
    商尋拒絕了何聞的幫助。
    但他又著實從他這裏得到了某些東西。
    他偶爾會想——
    原來這個世上，除了爺爺，還可以有別人這麽喜歡著我、念著我啊。
    堅強如商尋，即便沒有這份愛，他也照樣可以走下去。
    可有這份愛，內心深處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在疲憊之餘，稍稍能品味到那一點點甘甜。
    何聞在接下來近一年的時間裏都沒出現在他世界裏，商尋有想過這家夥放棄了。
    對此他也很淡然。
    何聞給予他的那份溫度，他深埋在心底，從未想過要與他開花結果。
    如果何聞不再出現，對他也沒有什麽影響。
    愛情這東西，淺嚐輒止是最好的。
    泥足深陷，那就是庸人自擾。
    可何聞再次出現了——
    當他突然出現，還問出了那個問題時，商尋滴水不漏的內心，傾瀉出來了這十多年裏第一個欲望。
    ——我想試試！
    ——想往前稍稍邁出一步！
    ——我想抓住他！
    當這種念頭不受控的洶湧而出時，商尋被嚇到了。
    他很快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關在屋子裏一整天，清理著腦海裏那些讓他失控的因子。
    誰也不清楚那一天一夜裏商尋都想到了些什麽，又做出了什麽樣的決定。
    隻是當他翌日再出現時，他跟平時已經沒什麽不一樣了。
    “這麽說，何聞被你選中的理由，隻因為他出現得最早？”
    何術不知道商尋心裏麵的那些想法。
    從他這話，再結合商尋之前的經曆，他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個。
    何聞出現得最早。
    可不對啊，那時候商尋的身邊應該也不乏追求者吧？
    他不也沒理會過嗎？
    怎麽就對何聞另眼相看了？
    “不是最早，應該說是最恰當的時間點吧。”
    如何術所說，何聞四年前就喜歡他了。
    他若早兩年出現，那時心思全放在學業上的商尋，很可能都不會搭理他。
    何聞也很難攻破商尋內心那道線。
    當然，這種事情也說不好。
    何聞之所以能入商尋的眼，是因為他身上的某些特質，對商尋很有吸引力。
    無論早晚，他興許都是那個能撬開商尋心門的人。
    感情的事情，商尋素來不敢有定論。
    他在這上麵也是一路摸索著前進著，完全沒有像研究學業那樣駕輕就熟。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時候出現在你麵前的是我，你也會喜歡上我嗎？”
    何術也不知道是單純的好奇，還是想確定商尋對何聞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是否真的無可取代？
    “不會。”商尋回答得毫不猶豫。
    “你這也回答得太快了吧！”
    有點傷自尊啊！
    一次就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他。
    他到底比何聞那小子差哪裏了！
    “因為你的世界——太寬廣了。”
    “哈啊？”
    何術愣了愣。
    這是什麽理由？
    “寬廣到出現在你生命中的男男女女，都是你人生的過客，你廣袤天地間的一粒沙塵。”
    何術是個浪子。
    這一生是不會為了誰停留的。
    也不會讓感情成為自己的牽絆。
    也許某個時候他也想停下來，但他這種人的心是安定不了的。
    總是要飛往更高的地方。
    真想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那隻能等到他某一天徹底飛累了，飛不動了……
    可那時，這人也會徹底歸於平凡。
    曾經因為他的某些特質而喜歡他的人，也未必就會繼續喜歡他了。
    何術沉默了。
    他很不想承認商尋說的話是對的。
    但回顧他以往這些年的人生，還真是他說的那樣。
    這一路上也有不少喜歡他、要追著他跑的人，可就算他短暫為誰停留一段時間，不久後他就會再次出發。
    一段時間之後，他連這些人的名字、長相都忘記了。
    他追逐的，永遠是前方未知的險途！
    是永不停歇的刺激跟激情！
    至於身後，征服者是不會垂憐已經被他踩在腳下的地方的——
    他也不會讓自己往回看。
    因為一旦生出了眷戀之心，那就沒法一直向前了。
    “你說得對，像我這樣的人，的確不是什麽好選擇。”
    “那何聞呢？你在他的世界裏又看到了什麽？”
    商尋想了想，對著對麵人揚起了一抹今日最有溫度、甚至算得上溫柔的笑意。
    “何聞的世界很小，小得隻能容納他自己，外加一個我。”
    “……”
    何術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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