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杭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熱的氣息，像是被雨水浸泡過的棉絮，粘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我站在杭州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裏卻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沈小月的影子總是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尤其是她對我們感情的態度，始終像是有一根刺，紮在我心裏，時不時就疼一下。
    我一直在想，為什麽她不願意當我女朋友？
    是真的如她所說，希望我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更重要的事上麵，還是因為我不夠成熟讓她感覺無法依靠？
    我抬頭看了看杭州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層薄紗遮住了。杭州的繁華讓我有些無所適從，高樓大廈像巨人一樣俯視著我，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可是手機裏的餘額已經不足以讓我有時間慢慢適應這座城市的節奏。
    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工作，不僅僅是為了應付我爸媽的到來，也是因為我真的已經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要不是當初沈小月塞給了我夥食費，我可能早就身無分文了。
    終於在此刻具象化理解那句“沒錢寸步難行”的真正含義。
    我打開手機，翻出幾家昨晚提前約好麵試的公司地址，決定先去碰碰運氣。行李箱的輪子在石板路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狽……
    隻是已經麵試了三家公司了，可結果還是一樣——要麽嫌我沒經驗，要麽覺得我專業不對口。每次麵試官翻著我的簡曆，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往下沉。
    最後一家公司在城西，是一家規模不小的廣告公司，趕到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前台小姐看到我拖著行李箱，愣了一下，但還是禮貌地讓我填了表格，然後帶我去會客室等麵試，“你先在這裏等一下，等會由吳經理和您麵談。”
    “哦，好的，謝謝。”
    我忐忑地攥著自己手中的簡曆和一疊厚厚的畫作集，內心已然有些沮喪了。
    沒過多久，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眉眼清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像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雪地上，泛著柔和的光澤。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又長又密，嘴唇薄薄的，塗著淡淡的粉色唇膏，看起來迷人又不失端莊。
    她的身材纖細，腰肢盈盈一握，白色連衣裙的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頭發披散在肩上，發梢微微卷曲，像是被微風輕輕吹拂過。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茉莉花混合著陽光的味道，清新而不膩人，氣質特別得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你好，我是方馨。”她伸出手，聲音清脆得像風鈴，“吳經理還在開會，讓我先和你聊聊。”
    我趕忙起身，有些局促地握了握她的手：“你好，我叫青輝。”
    她示意我坐下，目光落在我腳邊的行李箱上：“你這是……剛下火車？”
    我尷尬地點點頭：“對，剛到杭州……”
    她笑了笑，沒再多問，轉而拿起我的簡曆翻了翻。
    我以為接下來又是熟悉的那句“你沒有相關工作經驗，我們這邊需要的是能立刻上手的人”之類的話，卻沒想到她卻突然眼睛一亮，有些開心地說道：“你是……山東美術學院畢業的？”
    “嗯。”我愣愣地應道，內心不明所以。
    她微笑著抬頭問我：“你是學油畫的？為什麽想來廣告公司？”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些：“我覺得廣告是另一種形式的藝術，而且我對……設計很感興趣。”
    她噗嗤一聲，竟笑了出來，“我當年也是這麽說的。”
    “什……什麽意思？”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心虛地等待著她無情的拆穿。
    “我也是山東美院的。”她莞爾一笑，“不過比你早一年畢業，算是你學姐。”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校友。她從包裏拿出一支筆，在我的簡曆上圈圈畫畫：“你的作品集帶了嗎？我可以先看看。”
    我趕緊從背包裏拿出速寫本遞給她。她翻了幾頁，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去年山東市美術館的《雨巷》係列是你畫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是剛大四的時候畫的，後來就沒怎麽動筆了。”
    她合上速寫本，眼神裏帶著欣賞：“你很有才華，不過廣告行業和純藝術不太一樣，等會吳經理可能會問你職業規劃，你可以這麽說……”
    她壓低聲音，給我傳授了一些麵試技巧。我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忍不住地和她點頭道謝，畢竟有幸能遇到這樣的學姐，簡直是我們應屆畢業生最大的福星。
    她走後，我趁機偷偷用用手機拍了張他們工位的照片，故意發了個朋友圈，就是想讓老爸確信我已經真的是在上班了。
    沒過多久，吳經理推門進來了。他是個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穿著一絲不苟的深藍色西裝，手裏端著一杯咖啡。他翻了翻我的簡曆，眉頭微微皺起：“學油畫的？為什麽想來廣告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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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按照學姐方馨教我的說辭，故作鎮定地回答道：“我覺得我自己比較擅長美術設計，對畫麵和色彩有一定的理解，而且我目前已經學會一些作圖軟件，可以……”
    他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關於職業規劃的問題。我盡量讓自己的回答聽起來成熟一些，但手心還是沁出了汗。最後，他合上簡曆，說：“你挺能說的啊，不過……我們暫時不缺視覺設計師。”
    正當我有些心灰意冷之時，他接著開口道：“不過我們現在缺一個策劃助理，你有沒有興趣？日常的工作內容可能有點雜，不過對你現在而言，也剛好是個學習的機會，你怎麽想的？”
    “可以……我願意。”我當即積極地回應道，“謝謝吳經理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沒問題的話你下周一來上班。”
    “好。”我鬆了一口氣，再次連忙道謝。
    走出公司大樓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我站在路邊，正準備發消息給沈小月分享這個喜訊，手機卻突然響了。竟是我爸的電話。
    “我和你媽已經在火車上了，把你家的地址發給我。”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不容置疑。
    我愣了一下，心裏不免一緊：“爸，你今天就來了？”
    我呆滯地看著路麵上的車流，緊張地說不出話。
    因為……我連房子還沒來及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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