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但我卻沒有絲毫想要回家的想法。
    孫哲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還拿著塊抹布，一邊擦手一邊衝我擠眉弄眼：“青輝，你聽我一句勸，方馨真的不錯。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先和方馨相處試試看？”
    我靠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耳邊是孫哲喋喋不休的聲音，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子裏全是沈小月的影子，她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上挑的樣子，她說話時輕輕咬著下唇的小動作，還有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
    “喂！”孫哲突然把抹布扔到我臉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一把扯下抹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聽著呢，你說方馨好，特別好，特別好。”
    “你這什麽態度？”孫哲一屁股坐到我旁邊，沙發陷下去一大塊，“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別不當回事。你看李藝送方馨回家，都這麽久還沒回來，肯定是在聊你的事。”
    我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沙發靠背裏：“聊就聊唄，反正……我暫時沒任何想法。”
    孫哲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要不……找點事做？在家幹坐著多沒意思。”
    “你想幹嘛？”我悶聲問道。
    “要不去網吧打兩局遊戲？”孫哲眼睛一亮，“順便叫上上次那個小甜妹，她不是挺喜歡跟你玩的嗎？”
    “你說黑胡子老a？”
    孫哲點了點頭，“不過她這名字也是搞笑，一個女孩子竟然起這麽個難聽的名字。”
    “哼，不就是故意防止你這種色狼接近嘛。”我調侃著回道。
    “少廢話，去不去打兩局？”
    我搖搖頭：“沒興趣。”
    “那你要是不去的話就趕緊回家，別在我家賴著了，還占地方。”
    “你他麽今天就非要賴著這裏，有種你給我抬出去。”我故作囂張地說道，“反正明天又不上班，你急什麽？”
    “我這不是無聊嘛，兩個大男人就這麽幹坐著？”他無奈地說道，緩了一會又突然提議道：“要不……我再陪你喝兩杯？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幹脆一醉方休最省事。”
    我抬起頭，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剛洗完碗嗎？菜都倒掉了，喝什麽？”
    “去酒吧啊！”孫哲一拍大腿，“我聽說附近有家酒吧，環境不錯，酒也好，最主要的是……妹子很多。”
    我猶豫了一下：“那……李藝回來怎麽辦？”
    “發個微信跟她說一聲唄。”孫哲掏出手機，“就說咱倆出去散散心，讓她別擔心。”
    我還在糾結，孫哲已經拽著我往外走了：“別磨嘰了，再磨嘰天都亮了！”
    ……
    酒吧裏。
    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薰味。耳邊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包圍，五彩的燈光在頭頂旋轉跳躍，將四周映照得如夢似幻。人群在舞池中扭動著身體，隨著節奏搖擺，汗水與笑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狂熱氛圍。
    卡座沙發裏，男男女女低聲細語，眼神中閃爍著曖昧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沉醉。
    我和孫哲隨便找了個散台，他招手叫來服務員：“先上一打啤酒，配紅茶，加冰。”
    我坐在他對麵，手指跟隨著音樂聲，有節奏地拍打著桌麵，沒一會的功夫，服務員就端上了啤酒。孫哲給我和他各自斟了一杯，隨即端起酒杯，衝我舉了舉：“來，為你的……嗯，為你的愛情幹杯！”
    我苦笑了一下，和他碰了碰杯。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灼燒感。孫哲一口氣喝掉整杯，滿足地歎了口氣：“爽！這才叫生活嘛。”
    我小口抿著酒，目光遊離在酒吧的各個角落，感覺這裏仿佛是一個虛幻的世界，可以忘掉現實生活中的一切煩惱。
    孫哲突然拍了我一下，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你看那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隔壁桌坐著幾個打扮時尚的女生，正有說有笑地喝著酒。孫哲已經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走，過去認識認識。”
    “你自己去吧。”我拒絕道，“我沒興趣，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喝酒。”
    “隨你吧。”他說完，便直接走了過去。
    我本來是想和他找個靜吧聊聊天的，但是他似乎更喜歡這種喧囂的場合，我也沒法開口。反正都是買醉，去哪喝不是喝，我怔怔地想著。
    孫哲已經自來熟地跟那幾個女生打起了招呼，沒一會的功夫，便開始推杯換盞，好不熱鬧。我一邊佩服著他的灑脫和自信，一邊想著如果被李藝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又該是怎樣一副場景。
    但這一切其實都和我無關，畢竟我現在自己的事都沒想明白，更無心幹涉別人的事。
    正呆愣地喝著酒時，孫哲卻突然折返了回來，隨即直接把我拽了起來。
    “你……幹嘛？”我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突然意識到他估計是要把我拖到那邊的卡座，趕忙拒絕道：“我不去，我就自己喝。”
    他卻絲毫不由分說，繼續綁著我的腰，強硬道：“一個大男人，少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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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孫哲按在座位上，旁邊是個粉頭發女生。她身上有股濃烈的香水味，熏得我有些頭暈。孫哲簡單和大家介紹了下我是他朋友，便又已經開始和她們聊得熱火朝天，時不時發出誇張的笑聲。
    我拘束地拿著酒杯，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隻好把目光瞥向別處，緩解自己的尷尬。
    “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啊。”粉頭發女生湊近我，吐氣如蘭，“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卻還是禮貌地和她碰了個杯，“謝謝。”
    她嬌笑著把酒杯推到我麵前，“要不……嚐嚐這個，這個酒吧的特色酒。”
    我勉強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嗆得我直咳嗽，惹得她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看來你很少喝酒？”
    “偶爾……喝一點。”我尷尬地笑了笑，“主要你這個酒……味道有點衝。”
    粉頭發女生湊得更近了，她的香水味混合著酒精的氣息，讓我有些頭暈目眩。她的手指輕輕搭在我的手腕上，指尖微涼，帶著一絲挑逗的意味。
    “你好像也很少來酒吧？”她湊到我耳邊，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嗯……”我下意識地回答，聲音有些含糊。酒精開始上頭，眼前的燈光變得模糊，像是被水暈開的顏料，五彩斑斕地交織在一起。
    “別這麽拘束，大家都是出來玩的，一直端著多沒勁啊。”她戲謔地說道，隨即再次和我碰了下杯，一飲而盡。
    我笑了笑，也隻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精的作用下，我的身體漸漸放鬆，腦子裏那些煩心事似乎也被衝淡了一些。
    “你平時都喜歡做什麽？”粉頭發女生繼續問道，她的手指在我的手腕上輕輕畫著圈，像是在撩撥什麽。
    “打遊戲……偶爾看看電影。”我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身體卻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其實我很享受此時身體的燥熱和微醺，但似乎內心深處某個清醒的意識，不允許我迎合對方的曖昧。
    她的笑容很甜，聲音也很好聽，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有些抗拒。酒精讓我的大腦變得遲鈍，但我依然能感覺到，眼前的這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有點不舒服。”我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我去下洗手間。”
    她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我已經轉身離開了卡座。酒吧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人群在舞池中扭動著身體，燈光閃爍，晃得我眼睛發疼。我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耳邊傳來陣陣笑聲和歡呼聲，卻讓我覺得格外刺耳。
    洗手間的鏡子前，我用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看起來狼狽不堪。我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這才想起，這一幕，和曾經那晚在雲南和楊淑容喝酒的場景很相似。
    而我也終於懂得了內心對於這一切排斥的根本——因為沈小月。是她曾經和我的約定束縛了我的放縱，我甚至覺得，那是我和她之間彼此信任的一種諾言。
    想到這裏，我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衝出酒吧，我大口呼吸著夜晚清涼的空氣。街道上行人寥寥，路燈在潮濕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靠在牆上，掏出手機，手指在通訊錄裏滑動，最後停在"沈小月"的名字上。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酸。
    我拿出一支煙，點著後轉身走進夜色中，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隻有24小時便利店的燈光還亮著。我路過櫥窗時，看到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根煙，看起來糟糕極了。
    我緩緩抬頭，今晚的月亮很圓，像極了那天在雲南的夜晚。終是衝動戰勝了理智，我猛吸了幾口煙，拿出手機發去了蓄謀已久的消息：“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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