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的瞬間。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痕。我盯著那道光線，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方馨！”我踉蹌著衝出門口，拖鞋都來不及穿。
    冰冷的瓷磚地麵透過襪子傳來刺骨的寒意。樓道裏，她的背影已經走到轉角處，聽到喊聲猛地頓住腳步。
    她轉過身來，陽光從樓梯間的窗戶斜射進來，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眼神裏似乎藏著些許彷徨和無奈，卻更多的……是倔強。
    “怎麽了？”她問，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我扶著門框，喉嚨發緊：“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嗎？”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我看見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包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樓道裏安靜得可怕，隻有遠處電梯運行的嗡嗡聲。
    終於，她點了點頭。
    回到屋裏，陽光依舊明媚得刺眼。
    我坐在餐桌邊，她坐在沙發上，中間隔著一道陽光鋪就的河流。她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裏，手指不停地摩挲著上麵的花紋，像是要從那粗糙的紋理中汲取某種力量。
    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壓得人喘不過氣。窗外依舊傳來孩子的嬉笑聲，還有遠處汽車的鳴笛，這些日常的聲音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其實……”我清了清嗓子，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我的確心裏有個人。”
    方馨的手指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摩挲起抱枕。她抬起頭，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能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水光。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平靜地問：“然後呢？”
    “是……沈如月。”這個名字說出口的瞬間，我像是卸下了一直壓在心口的巨石，“就是那個緋聞……我們是在畢業旅行時認識的。”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民宿，庭院裏，沈如月戴著草帽回頭對我笑的場景。陽光穿透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俏皮地眨著眼說：“你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她……很吸引我。”我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活潑、開朗，像一團火，讓人忍不住想靠近。那時候對我來說，她就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滿足了我對愛情所有的幻想。”
    方馨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像是凝固的湖麵，看不出任何波瀾。她隻是輕輕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痕，“昨晚……我們分手了。”
    “這麽快？”她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眉頭微微蹙起。
    我苦笑著點點頭。陽光照在餐桌上的玻璃杯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正好落在我眼睛上，刺得我眼眶發熱。
    “本來以為……愛情是至死不渝的，”我輕聲說，“沒想到這麽兒戲。”
    方馨放下抱枕，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陽光照在她的手背上，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為什麽分手？”
    她的聲音平靜得很，讓我卻不自覺地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可能……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是活在聚光燈下的人，而我……注定應該在角落。”
    我環顧四周簡陋的出租屋，苦笑了一下。
    方馨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她背對著我，陽光勾勒出她單薄的輪廓。“愛情不是童話。”她輕聲說，“也不是偶像劇。”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幾片枯黃的葉子飄落。她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堅定，“愛一個人，不是愛他的光環，而是愛他真實的樣子。”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剖開我這些日子來自欺欺人的偽裝。我突然意識到，我愛的或許從來不是真實的沈如月，而是那個我自以為完美的她的幻影。
    我閉上眼，過往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如走馬燈般掠過，隻覺得可笑至極。那曾經對她的心動，如今看來卻像是被精心編排的戲劇。我回憶起她俏皮眨眼的樣子，曾經以為那是真摯的情感流露，現在想來，或許隻是她眾多表演中的一幕。
    我睜開眼，眼前仿佛還能看到她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樣，而我，始終站在那束光之外，像個局外人，可笑地追逐著那不屬於我的光芒。
    “對不起。”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對你……我真的很抱歉。”
    方馨走回沙發坐下，陽光在她臉上跳躍。她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愛得起，但也放得下。所以……沒有什麽對不對得起。”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窗外：“我說過，這些都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看著她，欲言又止，似乎從前的點點滴滴，都已經深刻在我的心底，讓我不自覺地有些悔恨與虧欠，但似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已無力改變。
    腦海中莫名響起的歌聲，“直到我聽見一個聲音，我確定是你，可你怎記得我，我帶來了另界的消息，可我怎麽告知你，注定失憶著相遇，我記得這裏是片樹林，後麵有個山坡，山坡上的棗樹每當秋天到來，我們把棗裝滿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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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後呢？”她突然問道，打斷了我腦海中的那段旋律。
    “以後……”我不自覺地苦笑，“活出個人樣，像我媽說的……不蒸饅頭爭口氣。”
    “沒想到你還是個媽寶男。”她突然笑道，語氣中滿是調侃，卻依舊溫柔。
    “你說是就是吧。”我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那段旋律再次響起。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故去多年的人，她是如此年輕，紮著過肩馬尾，露出和你一樣的笑，她和我講了很多關於你成長的故事，在星空另一端，思念從未停止，如同墓碑上的名字，不要哭我最親愛的人，我最好的玩伴，時空是個圓圈，直行或是轉彎，我們最終都會相見，在城池的某個拐角處，夕陽西下時，在萬家燈火的某一扇窗紗裏，人們失憶著相聚。”
    陽光漸漸西斜，屋內的光影也隨之變換。我們就這樣坐著，聊了很多——關於愛情，關於選擇，關於成長。時間仿佛被拉長又壓縮，當我注意到天色已晚時，窗外的晚霞正燒得如火如荼。
    “我真的該走了。”方馨站起身，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我送她到門口，在最後一刻鼓起勇氣：“我們……以後還算是朋友嗎？”
    她轉過身，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讓我想起初見時的樣子：“當然，我可是你學姐。”
    屋內漸漸暗下來，隻有最後一縷夕陽倔強地停留在地板上。
    我怔怔地看著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卻還是忍住了。
    窗外，夜幕降臨，第一顆星星悄然出現。
    我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一切似乎都會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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