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
    街道頓時陷入一片昏暗，遠處路燈的光暈在雨後的霧氣中暈染開來，像是被水稀釋的顏料。
    沈如月的背影在朦朧的光線中漸漸模糊，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吹起她的衣擺和發絲，在黑暗中劃出幾道淩亂的弧線。
    我站在原地，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什麽。
    我以為她會回頭——但是沒有。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窪裏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完全被風聲淹沒。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血液凝固在血管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手指顫抖著摸向口袋，金屬煙盒冰涼的觸感讓我稍稍回神。打火機的火苗在風中搖曳了好幾次才點燃香煙。就在第一口煙霧吸入肺部的瞬間，天上卻突然又開始飄起細雨。
    雨滴落在煙卷上，發出細微的"嘶嘶"聲，煙草很快被浸濕，再也抽不動了。
    我緩緩抬起頭，任由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雨水混合著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順著下巴滴落。這種冰冷的觸感反而帶來一絲奇異的解脫感，仿佛身體裏那些無處宣泄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沈如月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雨幕中。我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突然意識到——我和她，似乎真的徹底結束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推開房門的瞬間，一絲暖黃色的燈光從客廳溢出，在黑暗的走廊裏投下一小片光亮。這微弱的光芒竟讓我感到一絲意外的溫暖。走近才發現，是馬悅悅剛從網上買的小夜燈，造型是個憨態可掬的小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我正準備脫掉身上濕透的襯衫，布料黏在皮膚上的觸感令人不適。突然，一個慵懶的聲音從沙發方向傳來：
    "她走了嗎？"
    我猛地轉頭，看見馬悅悅斜靠在沙發一角。她懷裏抱著個抱枕，頭發亂蓬蓬的，顯然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你怎麽在這兒？"我驚訝地問道。
    "我在這裏等你啊。"她揉了揉眼睛，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睡意，表情卻清醒得很。
    "你怎麽知道我出去了？"
    "我一直就沒睡。"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所以……我知道你們倆出去了。"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將濕透的襯衫扔進衛生間的髒衣簍，又從衣櫃裏翻出一件幹淨的t恤套上。走出來時，發現她還保持著那個姿勢，隻是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直直地望著我。
    "你還不睡嗎？"我走到茶幾旁，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突然坐直身體，表情變得異常認真："你……很喜歡她嗎？"
    我放下杯子，有些詫異地看向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反正睡不著，隨便聊聊天唄。"她聳了聳肩。
    我走到沙發另一側坐下，從茶幾上摸出煙盒，卻發現裏麵的煙都已經被雨水浸濕了。煩躁地將煙盒捏扁扔進垃圾桶，歎了口氣："以前很喜歡。現在……"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反正都已經結束了。"
    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大，雨滴密集地敲打在玻璃上，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門。馬悅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似乎在尋找什麽蛛絲馬跡。
    "你真的能放下她嗎？"她輕聲問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我突然釋懷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突兀："放不下又有什麽用？"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扶手，"人家是大明星，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馬悅悅歪著頭，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你真的這樣想嗎？"
    "要不然呢？"我反問道，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苦澀。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她突然向前傾身，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閃閃發亮，"那你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我頓時愣住了，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其實放不下你。"馬悅悅斬釘截鐵地說，手指絞著抱枕的流蘇，"你還不明白嗎？"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麵被雨水衝刷的世界："你都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哪來的結論？"
    "女人的第六感。"她理直氣壯地說，光著腳丫走到我身邊。
    我頓時笑出聲來，卻不免有些疲憊："你那是偶像劇看多了，把腦子看壞掉了。"
    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使勁了晃了晃，"我和你說正經的。"月光下，她的眼神異常認真，"她肯定心裏還有你。女人的眼神不會騙人，因為我覺得她每次看你……似乎都藏著什麽心事。"
    手臂上傳來的溫度讓我有些不自在，輕輕掙開她的手，"依據呢？"
    "那我問你，如果她心裏沒你，為什麽這麽晚了要和你回家？"馬悅悅雙手叉腰，睡衣因為這個動作歪向一邊，"你不會真的以為她沒地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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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勢更大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瞬間照亮了整個客廳。
    "我知道她有地方去，"我轉身走向沙發，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但是她願意和我回來，可能也隻是……想和我把事情都說清楚。"
    "你簡直是個木頭腦袋！"馬悅悅氣呼呼地跟過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沙發因為這個動作凹陷下去，"她之所以願意和你回來，是希望你可以強製讓她留下來。"
    “你……確定？”我詫異地看著她。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大男子主義一點，直接不允許她走。她雖然嘴上可能會說不願意，但心裏肯定很開心。"
    我聽著她的話，內心突然有些恍惚。
    "可能你是這樣……"我猶豫地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縫線，"她不一樣……她不喜歡別人太幹涉她的生活。"
    "那你真的太不懂女人了。"馬悅悅歎了口氣，抱起膝蓋蜷縮在沙發角落，像個失落的小動物，“其實女人都一樣，脆弱、敏感……還有些倔強。”
    我愣神地看著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是無數透明的淚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聽著雨聲填補這尷尬的沉默。
    馬悅悅突然又開口，聲音輕柔了許多："她心裏麵……肯定藏著什麽事情。"
    她手指輕輕點著下巴，也顯得有些無奈，"但是她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她希望有一個理由可以待在你的身邊，但她始終找不到一個理由……所以她走了。"
    我煩悶地搖了搖頭，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風呼嘯著穿過樓宇間的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遠處偶爾有車輛駛過，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我下意識地又想摸煙，卻想起煙盒早已被扔進了垃圾桶。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節奏雜亂無章，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你有沒有想過……"馬悅悅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比之前柔和了許多，"這可能是你們今生最後一次見麵了。"
    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仿佛在呼應著她的話語。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客廳裏散落的物品，還有我蒼白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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