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麗江的夜色如同一幅水墨畫卷徐徐展開。
    溪水兩岸掛滿了紅燈籠，倒映在水麵上，像是無數燃燒的火焰。遠處玉龍雪山的輪廓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宛如一位沉睡的巨人。石板路上遊人如織，歡聲笑語隨著夜風飄散。許願燈順著溪流緩緩漂過，燭光在水麵上搖曳，像是無數顆墜落凡間的星辰。
    我望著窗外有些失神，酒杯裏的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某種遙遠的呼喚。
    "在想什麽呢？"馬悅悅突然開口問道。
    "沒什麽。"我下意識地想拿起酒杯，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見底，"隻是覺得……這酒挺好喝的。"
    "人生就像這杯酒，苦盡才會甘來。"唐蜜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一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對了，你們兩個是從哪裏來的？"
    "杭州。"我回答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上凝結的水珠。
    唐蜜聽完我的話明顯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被突然掀開了某個塵封已久的記憶匣子。過了半晌，她才輕聲歎道：“杭州是個好地方啊……”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尾音消散在爵士樂的旋律中。馬悅悅當即問道："蜜姐，你去過杭州嗎？"
    唐蜜的手指輕輕撫過吧台邊緣，像是在撫摸某個看不見的傷痕。
    “去過。”她微微笑了笑，神情變得有些恍惚，"準確地說，我也是從杭州來的。"
    我頓時有些驚訝，下意識問道："蜜姐也在杭州待過？"
    "嗯，待過幾年。"她的目光飄向遠處，仿佛穿越了時空，"後來……走了。"最後兩個字輕得像一聲歎息。
    馬悅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身體不自覺地前傾："蜜姐是不是在杭州……有什麽故事啊？"
    唐蜜的麵色變了變，塗著裸色甲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我當即用胳膊肘輕輕碰了馬悅悅一下："你能不能別這麽八卦？"
    馬悅悅頓時嘟著小嘴，不以為然道："我就是隨便聊聊天嘛。"她轉向唐蜜，眼睛亮晶晶的，"就是覺得和蜜姐很有緣分，這裏剛好有酒，想聽聽故事而已。"
    我正準備責怪她不懂事，唐蜜卻接話笑道："沒事，沒事……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馬悅悅聽見她這麽說，頓時神采奕奕地繼續追問："那蜜姐到底在杭州有什麽故事啊？"她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節奏輕快，"剛才容姐說的那個恩什麽來著，就是在那邊認識的嗎？"
    唐蜜的眼神突然變得柔軟，像是被溫暖的記憶包圍。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嗯，他叫恩曜，是我……最愛的人。"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像是觸碰到了某個隱秘的傷口。
    馬悅悅繼續八卦地追問："那你們後來為什麽分手了？"
    唐蜜搖了搖頭，一縷發絲從發髻中垂落，在她臉頰旁輕輕晃動："我們……似乎也沒正式在一起過吧。"
    "什麽意思？"馬悅悅瞪大眼睛，"難道是暗戀？"
    "也不算是暗戀……"唐蜜苦笑著抿了一口酒，杯沿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反正說不清。"
    馬悅悅頓時激動地錯愕道："什麽男人竟然連你這樣的女人都會拒絕啊？"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提高，"他是不是傻啊？"
    我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蜜姐你……長得這麽好看，什麽男人能拒絕得了你？"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立刻感覺到馬悅悅在桌下狠狠踩了我一腳。
    唐蜜笑著擺了擺手，燈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細密的陰影："他有他的選擇。"她的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我打心底裏為他感到開心。"
    馬悅悅撇撇嘴，一臉不信："騙人的吧？感情這種事……也能這麽無私？"
    唐蜜無奈地搖搖頭，手指輕輕撫過酒杯邊緣："等你經曆過，就會明白了。"她的目光變得深遠，"很多時候，愛一個人，並不一定真的要在一起。"
    馬悅悅頓時噘著嘴，像個賭氣的孩子："哼，我才不願意。"她下意識地瞥了我一眼，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我要是愛一個人，絕對不允許他離開我半步。"
    唐蜜突然認真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可是……如果你心裏清楚，你自己不是他最終的歸宿的話，你也會堅持嗎？"
    馬悅悅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我不管！"她的聲音在安靜的酒吧裏顯得格外響亮，引得幾個客人轉頭看過來，"就算他心裏有別的女人，我也不會放手的。"她握緊小拳頭，像是在宣誓，"要不然我也太吃虧了。"
    唐蜜頓時笑出聲來，眼角的細紋讓她看起來更加嫵媚："每個人想法不同。"她輕輕抿了一口酒，"你這樣……也挺好的。"
    我聽著她們的對話，內心卻隱約有一絲觸動。不禁想起了沈如月——如果我也不是她的最終歸宿，我還會堅持嗎？
    我一遍遍地捫心自問，卻總覺得不管怎樣的結果，都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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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輕輕紮在心上，帶來細微卻持久的疼痛……
    "你又在發什麽呆呢？"馬悅悅突然湊過來問道。
    我當即回過神，喉嚨發緊："沒什麽。"匆忙站起身，椅子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出去抽根煙。"
    走出酒吧，夜風立刻裹挾著涼意撲麵而來。我靠在門廊的木柱上，點燃一支煙。遠處，古城的燈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在夜色中閃爍。溪水依舊潺潺流淌，載著遊人的許願燈順流而下。每一盞燈都是一個願望，一個故事，一段無法言說的心事。
    煙霧在冰冷的空氣中盤旋上升，我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再次想起了和沈如月的點點滴滴——我們倆在桂林相識，在雨夜的民宿裏相擁，在晨光中交換的第一個吻。兩個人之間似乎充滿著默契，感情順利得像是命中注定。
    雖然當時覺得她身上充滿秘密，但我根本不在乎。現如今回想起來，不禁覺得有些唏噓。我以為可以一直和她平靜地相愛下去，卻從沒想過我和她，原來從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煙蒂燒到了手指，灼熱的疼痛讓我猛地回過神來。我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回了酒吧。
    重新坐回座位時，馬悅悅和唐蜜依舊聊得熱火朝天。我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裏的打火機，金屬外殼在指尖翻轉，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所以你後來離開了杭州，在這裏開了個酒吧？"馬悅悅的聲音充滿好奇。
    唐蜜點點頭，燈光在她的側臉投下柔和的陰影："嗯，也算是……重新為自己而活了吧。"
    "蜜姐，你也太灑脫了吧。"馬悅悅雙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敢愛敢恨。"她突然話鋒一轉，"那你現在和那個恩曜還聯係嗎？"
    唐蜜平靜地回道："還聯係啊。"她的手指輕輕撫過酒杯邊緣，"他上次還帶他老婆一起來我們這裏玩來著。"
    馬悅悅驚訝地張大嘴："啊？那他老婆也不吃醋？"
    "都已經過去了，何必要再糾結往事。"唐蜜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瀾。
    馬悅悅歪著頭，像隻好奇的小貓："那你就這麽一直惦記著他，也不結婚？"
    唐蜜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溫柔，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除了他……我誰都不想要。"
    "你也太癡情了吧，蜜姐。"馬悅悅的聲音裏充滿敬佩。
    唐蜜輕輕搖晃著酒杯，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感情的事，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無人能救呀。"
    我怔怔地聽著她們的對話，內心五味雜陳。
    我隨手端起馬悅悅那杯"甜言"抿了一口，香甜瞬間在舌尖綻放，如同熱戀般美好。
    但很快，這甜蜜就化作了難以忍受的苦澀，辛辣的味道從喉嚨深處燒上來，讓我忍不住想要吐出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似乎突然找到了自己心底的答案——我希望，她一切都好。哪怕，再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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