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初秋的寒意，在古城的街巷間肆意穿行。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冷風順著衣領灌入，激起一陣戰栗。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青石板路上，映照出楊淑容狼狽的身影。
    她癱坐在路中央，像一隻被雨水打濕的蝴蝶。平日裏精心打理的卷發此刻淩亂地披散著，有幾縷黏在滿是淚痕的臉上。昂貴的紅裙皺巴巴地裹在身上，裙擺沾滿了嘔吐物和塵土。她弓著背，雙手死死撐在地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又是一陣劇烈的幹嘔，她渾身痙攣著，胃裏的酒精混合著未消化的食物噴湧而出，在月光下泛著令人作嘔的油光。
    “你想找女人的話……也不至於找這種的吧？”馬悅悅再次出聲道。
    "不是不是……"我連忙轉向馬悅悅，聲音因慌亂而有些發顫，"我的意思是把她送回去。"
    馬悅悅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眉頭緊鎖。夜風吹動她的發梢，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送回去？"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懷疑，"你去過她家？"
    我趕忙指了指不遠處蜜語酒吧的方向，霓虹招牌在夜色中若隱若現。"蜜姐不是她表姐嗎？我們把她送到那裏就好了。"
    馬悅悅抿著嘴，下唇被咬得發白。她低頭看著狼狽不堪的楊淑容，眼神中的敵意漸漸被憐憫取代。
    此刻的楊淑容哪還有平日裏的風情萬種，她像隻受傷的野獸般蜷縮著，昂貴的真絲裙擺被汙穢浸透，緊貼在腿上。她的肩膀不住顫抖，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嘔吐，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深深摳進石板縫隙，仿佛要把地麵抓穿。
    "人家那麽罵你……"馬悅悅用手捂著鼻子，聲音卻漸漸緩和了下來，"你還要替她考慮？"
    "她估計也就是心情不好，誰都有喝多的時候。"我歎了口氣，蹲下身輕輕拍打楊淑容的後背。她單薄的脊背在我掌心下劇烈起伏，滾燙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混合著酒精和胃酸的氣味，熏得我眼睛發酸，幾乎要流出淚來。
    馬悅悅看著楊淑容無助的樣子，終於鬆口："真麻煩。"她無奈地搖搖頭，"那行吧，聽你的。"
    我當即小心翼翼地扶起楊淑容，她渾身癱軟得像一灘爛泥，頭無力地垂著，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麽，我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她的身體比想象中輕得多，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後頸上，帶著濃重的酒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玫瑰香氣。
    蜜語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推門而入的瞬間，溫暖的空氣夾雜著酒精和木質調香氛的氣息撲麵而來。唐蜜正在吧台後擦拭酒杯，看到我們這副模樣，驚得手中的高腳杯差點滑落。
    "這是什麽情況？"她快步迎上來，眉頭緊鎖成一個結。
    "她喝多了。"我喘著氣說，楊淑容的重量讓我的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不是在這裏喝的嗎？"
    唐蜜搖了搖頭，伸手幫我把楊淑容扶下來。"她知道我不給她喝太多酒。"唐蜜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疲憊，"估計去了別的地方。"她轉頭看向我們，隨即請求道："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把她背到樓上？"
    我點點頭，重新背起楊淑容。
    唐蜜領著我們穿過吧台，推開一扇隱蔽的橡木小門，露出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我背著楊淑容緩緩走上去，狹長的走廊兩側分布著幾個房間，門上都掛著精致的黃銅門牌，在暖黃的壁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唐蜜推開最裏麵的一扇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撲麵而來，混合著些許清新的氣息。房間不大但很溫馨，一張單人床上鋪著素雅的棉麻床單，一個小梳妝台上擺著幾瓶護膚品。牆上掛著幾幅風景油畫，筆觸溫柔，色彩恬淡。
    我小心翼翼地把楊淑容放在床上，她立刻蜷縮成一團，像個嬰兒般脆弱，雙手無意識地抓緊被單，塗著剝落指甲油的手指在素色床單上格外刺目。
    "謝謝你們。"唐蜜輕聲說，拉過羽絨被輕輕蓋在楊淑容身上。房門關上的瞬間，外麵的音樂聲就像被按下了靜音鍵，這裏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隻有楊淑容偶爾的夢囈隱約可聞。
    回到一樓吧台，唐蜜熟練地調了兩杯莫吉托推給我們，薄荷葉在杯中舒展，晶瑩的冰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今天真的謝謝你們了。"她的聲音裏帶著真誠的感激。
    我抿了一口，酸甜的液體滑過喉嚨，冰涼的感覺讓我打了個激靈。
    猶豫再三，我還是忍不住問道："容姐她這是……什麽情況？"
    唐蜜欲言又止，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你們是怎麽遇到她的？"
    "就……"我下意識地瞥了眼馬悅悅，她正小口啜飲著雞尾酒，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和我女朋友在外麵吃完宵夜往回走的時候，偶然碰上的。"我解釋道，內心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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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悅悅突然放下酒杯，玻璃杯底與吧台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她給我們罵了一頓。"她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滿。
    唐蜜驚訝地挑眉，額前的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她為什麽罵你們？你們……和她鬧得不太愉快？"
    "沒有啊。"我當即搖了搖頭，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杯壁，發出細微的噠噠聲，"就挺莫名其妙的。可能看我和我女朋友比較親密，然後就……"我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突如其來的敵意。
    "她說我男朋友就是圖我身子。"馬悅悅撇撇嘴，手指繞著吸管打轉，"還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之類的話。"
    "原來是這樣……"唐蜜的眼神突然變得複雜，她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她一口氣喝了半杯，喉結輕輕滾動："我替她向你們道歉。她可能……想起了一些往事。"
    "容姐她到底怎麽了？"我忍不住追問。
    唐蜜又灌了半杯酒，酒精讓她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盯著酒杯，猶豫了半晌終於緩緩開口："我聽淑容說，你好像就是沈如月的緋聞男友，是吧？"
    我默默點頭，喉嚨突然發緊："算是吧……"
    "怪不得。"唐蜜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敲擊著吧台，"她其實和我聊過你和沈如月。"
    我驚訝地看著她，杯中的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薄荷葉無助地漂浮在水麵上。"聊什麽？"
    唐蜜繼續道："楊淑容說有一天看八卦新聞認出了你，才知道當時在桂林遇見的女人是沈如月。她還調侃說差一點把你給睡了，但你……"她的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好像拒絕了她。她說她不論怎麽勾引，你都不為所動，所以她和我說……你算是個好男人。"
    我尷尬地喝了口酒，冰涼的液體卻無法緩解臉上突然升騰的熱度。旁邊的馬悅悅卻突然像是醒悟到了什麽，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睜大："所以……她這是單純吃青輝的醋？"
    "那倒不是。"唐蜜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今天突然和我說……好像沈如月得抑鬱症進醫院了，是吧？"
    "我也是在新聞上看到的。"我不自覺地握緊了酒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沈如月宣布無限期退出娛樂圈，但到底是不是抑鬱症，我不知道。"我停頓了一下，杯中的冰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不過我估計都是無良媒體瞎編的。我上一次見沈如月時她狀態還挺好的，這才幾天而已……"
    "但這個和她有什麽關係？"馬悅悅插話道，"難道容姐是沈如月的鐵杆粉絲？"
    唐蜜搖搖頭："她壓根不追星。"
    "那她為什麽今晚情緒波動這麽大？"我困惑地問。
    "我估計她是觸景生情了吧。"唐蜜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她可能從你和沈如月的這段感情中，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什麽意思？"
    唐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她以前……也遇到過和你一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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