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老媽王彩雲的手機打了沒人接，不知道在忙活什麽事，李銳隻好打店裏麵的座機，不出所料，剛響幾聲就接了。
    “媽，我放假了，到林邑了現在。”
    \"到就到唄，放假有什麽用，天天不著家……早晨飯吃了嗎，我去燒個雞蛋湯。\"
    王彩雲嘴上沒好氣，實際上高興的很，昨天中午顧大龍回家，她還在納悶兒自己兒子怎麽沒回來，顧大龍說小李子還有事兒，可能要晚一天。
    眾所周知，剛放假回家的前幾天是最順眼的時候，一旦過了順眼期就會哪眼看了哪眼煩，變成人憎狗厭了。
    \"媽，我過會才能家走，咱家進貨的那個倉庫擱哪兒來著，我想著是在供銷社後頭？\"
    電話那頭傳來塑料袋的窸窣聲，估計王彩雲正在理貨：\"你問這個幹啥？可不興亂花錢！\"
    李銳早就料到老媽會這樣說，解釋說：\"這不快過年了嘛，我要給二大爺和老譚買幾箱西鳳，還有占魁二叔......\"
    \"你個小馬子！\"王彩雲的聲調立刻拔高，\"咱家裏怎些這麽多）酒你不使，非得買西鳳嗎？\"
    李銳把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媽，咱現在是有檔次的人了，得送點好酒，我跟你說，明年楊老板從咱莊南邊還得建新廠……”
    \"啊？又要建廠子？！\"王彩雲驚訝道。
    “嗯，人家楊老板投資，咱家還有股，那個地要不是俺占奎二叔出力，光靠楊老板可批不下來......人家老譚還要給咱家調風水呢，這倆人都送了，還能把俺二大爺落下嗎？反正你別管了，這錢我花了有用處。\"
    王彩雲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兒呀，你說……你說楊老板平白地，他為啥對咱家怎好？你可別叫他坑了呀，這時候外邊人心都可彎彎……”
    “媽，你又想多了，這回新廠子都是我給他規劃的，怎麽建，生產什麽東西，用什麽設備，賣哪裏去，這都得我出點子，你尋思恁兒一點本事沒有？放心行了，嗯……就是這段時間食品廠的分紅沒有多少了，都得跟著他們一塊投進去……”
    李銳一番話又把王彩雲忽悠得心花怒放，信誓旦旦說：“天爺，俺兒怎厲害，沒有錢花我給你，恁娘這回可不缺錢，可別給人家說哈，咱家超市再加上熟食店，一個月都掙那些……”
    王彩雲看外邊來顧客了，趕緊停了話頭，說：“那個酒水倉庫是在供銷社後麵第二個胡同，找老周，別買太多，聽見了？還有，買完趕緊家來，恁大娘說大龍家新屋今天安門窗收拾地方的，你去搭把手。\"
    李銳連聲答應，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長江750車兜子，放不了兩箱酒就滿了，於是打電話給侯勇，讓他開桑塔納過來，自己把這個偏三輪摩托又放回7350工作室小院了。
    去了倉庫叫開門，李銳說明了是後山村生活超市的，然後要西鳳酒，那個叫老周的中年人指著門口不遠一箱西鳳說批發價60一箱。
    李銳有點無語，說要正品真酒，然後老周從貨架後麵搬出來一箱，說批發價120。
    李銳手一揮，直接搬了8箱，這倉庫裏沒有煙，果然煙的渠道控製要嚴格很多，隻能回家拿了。
    “大波說等你回來一塊吃飯的，上顧三文兒那個飯店。”
    “晚上的吧，晌午頭我估計先得擱家裏吃，你一會把車停廠子門口去，別出去逛蕩，搬酒的時候我喊你，額，還有，大龍家幹活的，到時候一塊去搭把手。”
    侯勇撇撇嘴心說好事兒沒想著我，不過大龍那家夥，怎麽說也是一起那啥的，和一起扛過槍差不多性質，該幫忙肯定要幫忙了。
    車子駛過後山村東頭的水泥路，原來路兩側的小樹苗已經長大了一些，因為是冬天，所以光禿禿的枝丫在風中搖晃，可惜了，這些樹苗等不到十幾年後鬱鬱蔥蔥的時候，因為過幾年這條路又要拓寬，直到變成四車道的新國道，可能，這和當年明月說的那個天道是一回事吧。
    天冷，老頭們也不願早起，懶漢市現在也沒人，要到晌午頭才慢慢人多起來，湊個牌局或者烤烤火什麽的。
    李銳站在超市門口，掀開帆布綿門簾走了進去。
    “媽？我回來了！”
    “買的酒呢？”
    “放車裏呢，等會再去送。”
    李銳一回來，大黑就在院子裏汪汪叫，興奮地又撲又跳，尾巴搖得像螺旋槳，李銳先把它放進超市棚子，這家夥就更興奮了，要不是李銳踹了一腳，竟然還想在貨架上抬腿撒一泡，留下自己的氣味，簡直猖狂。
    超市裏收銀台旁邊爐子燒的通紅，是那種老式的生鐵煤爐，通河鄉這邊土話叫“憋了氣”，可能出了通河別的地方又會叫其他名字，總之取暖效果很好。
    李銳坐在爐子旁邊烤火，王彩雲端了一盤五香瓜子放在他旁邊小木凳上，又找出來一些辣條、小火腿腸什麽的，她想起來兒子小時候從家裏偷了辣條出去跟顧大龍兄弟分食，被自己抓住的糗事，現在這些零食放在李銳跟前，他卻吃的少了，時間就是過得這麽快，如果小孩沒在眼前，王彩雲還察覺不到自己老了。
    大黑圍著李銳不停打轉，李銳拿了根火腿腸撕開，自己吃了一半，給它一半，這狗子先是眼睛滴溜溜轉，看了王彩雲一眼，見沒罵它，蹭一下叼過去找個角落趴下吃，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沒用嚼兩下咽了又跑回來眼巴巴看著李銳。
    \"別慣它！\"王彩雲打了下狗頭：\"越吃越饞，這回煎餅饅頭泡菜湯它都不願吃那些了，要欺天！\"
    大黑嗚咽一聲，在地上打個滾，露出肚皮蛄蛹半天賣萌，李銳摸了摸，還是給了另外半根。
    \"學校裏咋樣？\"王彩雲坐下，拿起鉤針開始織毛線。
    \"還行。\"李銳捧著杯子，\"期末考試都過了。\"
    \"這寒假也放了，上回家來恁那個同學叫池什麽來，你也不領上咱家玩？\"王彩雲像是隨口問道。
    那還是暑假即將結束的時候，池光潔任性地提出要到李銳家裏看一看。
    “叫池光潔......嗯，她可能回老家過年去了，沒空，不過過兩天可能有別的同學來玩......”李銳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提前打個預防針，省的像上次那樣被罵。
    王彩雲剛想問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超市門簾被掀開，冷風灌進來。
    \"彩雲啊，忙著哩？\"三個裹著頭巾的婦女魚貫而入，是村裏的張嬸、李嫂和王奶奶。
    “大奶奶，嬸子，大嫂子~”李銳站起身打個招呼。
    \"李銳回來啦！\"張嬸眯著眼笑，\"恁望望，俺侄兒越長大越俊了捏，咱莊東頭可就這一個俊小夥......\"
    “是哩，人小李子還有能，你望家裏弄這些產業，都說俺兄弟腦子活、有本事哩！”李嫂子也附和道。
    李銳頭皮發麻：\"沒有沒有......\"
    王彩雲哈哈笑兩聲，客套道：“要叫恁誇誇，天底下都找不出來這樣的了，來來，趕緊坐，瓜子都是現成的。”
    “俺娘，俺侄兒媳婦可客氣了。”王奶奶笑道，順手接過瓜子盤。
    王彩雲說：“拉呱又木旁的事兒，不嗑瓜子揍什麽？”
    李銳跟王彩雲說要去老譚那邊看看，順便送點東西，吆喝大黑一塊出去了，這狗子好幾個月不見，也挺想得慌。
    等他一出門，身後圍著火爐嗑瓜子的幾個婦女就開始八卦了：
    \"看看人家李銳長得又好，又有出息，彩雲啊，兒媳婦你可得好挑挑......\"
    \" 嗐！你說的那個，那時候小李子領女同學都上家裏來了，還能缺著媳婦嗎？\"
    “是，不是都說可俊了嗎那丫頭？”
    王彩雲有些高深莫測地笑道：“哎，小孩的事兒，咱也不管，管也不聽我的，兒大不由娘哩......”
    “論說也不急，李銳畢業還得好幾年不是？”
    “哦那是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