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
    李銳和顧大龍看到張明的額頭被什麽東西劃開一道口子，不知道是破碎的後視鏡還是方向盤上的車飾，鮮血順著他眉骨流下，染紅了白色的羽絨服，羽絨服上又沾滿了土，這個40分鍾前還不可一世的林邑富二代，現在狼狽不堪。
    \"操他媽的，是你們倆？！\"張明咒罵著，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顫抖。
    顧大龍早就按捺不住，上前兩腳跺在張明胸口，然後張明整個人弓起來像個大蝦，在地上咳嗽不止。
    李銳回頭看向副駕駛，王琪正蜷縮在座位上，雙手抱頭發出尖叫的哭聲，他拉了一把顧大龍，說：“大龍，先去看看王琪有沒有事，我來問話。”
    顧大龍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跑到副駕駛那邊，他用力拽了幾下才打開門，王琪還在哭，安全帶還緊緊地勒在她身上，他看到王琪臉上有一處擦傷，頭發淩亂，衣服也被安全帶扯得有些歪斜。顧大龍心疼得不行，趕緊七手八腳地解開安全帶，小心翼翼把她抱出來。
    王琪抬頭看到顧大龍，眼淚立刻奪眶而出，腿軟得站不住，整個人撲進他懷裏。
    \"大龍...嚇死我了...\"她哭的更厲害了，都快喘不上氣：\"我不知道怎麽了，車突然就……”
    顧大龍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感受到王琪身體的顫抖：\"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
    王琪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衣衫不整著，車禍之前張明正在做那種事，不知道顧大龍看到沒有，她趕緊背過身去整理，臉頰通紅，心裏也奇怪，怎麽這邊剛出車禍，大龍就出現了呢？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傳來，是張明！
    \"啪！啪！\"
    李銳把張明掐著脖子扇了幾巴掌，臉扇腫了，牙也鬆動了，清脆的耳光在靜謐的田野裏格外刺耳，張明的臉立刻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一顆後槽牙被打得鬆動。
    \"張明，\"李銳情緒沒有波動，隻是發問：\"之前李慶豐找人對我們下黑手，跟你有沒有關係？\"
    張明瘋狂搖頭，血沫子從嘴角飛濺出來：\"不，不是我！你他媽別血口噴人！\"
    李銳從褲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挑了一把最長的抵在張明的喉結上說：\"今天不說實話，我就攮死你，反正這路上沒幾個人看到\"
    鑰匙冰冷的觸感讓張明打了個寒顫，也許是被疼痛和恐懼衝昏了頭腦，也許是沙四那些人給了他底氣，張明反而被激起了凶性，獰笑道：\"是我怎麽著？顧大龍都讓弄個半死，你也想來一次？明擺著告訴你，沙四就是我們家的狗，叫他咬誰他咬誰！\"
    李銳的眼神更冷了，鑰匙尖稍稍用力，在張明的脖子抵進去一公分，寒聲問：\"那幾個南方的槍手是你們家找來的，還是沙四找的？\"
    \"誰找的都一樣！\"張明嘶吼著，唾沫混著血水滴落在地上：\"能辦你一回，就能辦你兩回！你現在趕緊把我放了，要不叫你全家死絕！\"
    李銳突然想起小時候聽說的那個故事——有個騎摩托的青年被短路的劫匪攔下，搶他摩托車，這人嘴硬非得在人家劫匪要走的時候說\"我記住你們的臉了\"，結果被當場捅死，張明這個傻逼，其實也是一樣不知死活的愣頭青。
    他正要動手，身後突然傳來王琪的尖叫：\"李銳！你幹什麽，別打他！\"
    王琪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顧大龍的阻攔，踉踉蹌蹌地衝過來，連的腳在土坎上崴了一下，差點摔倒也顧不上，直接撲向李銳。
    \"李銳！你放開他！\"王琪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她拚命拉扯李銳的手臂，\"你們憑什麽打人！\"
    顧大龍趕緊追上來，從後麵抱住王琪的腰：\"琪琪，別過去！\"
    王琪像隻發狂的小獸，拚命捶打顧大龍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放開我！！\"
    李銳皺眉，對顧大龍使了個眼色：\"把她弄車上去。\"
    顧大龍會意，幹脆把王琪扛起來往帕薩特走去，王琪在他肩上又踢又打，羊絨大衣滑落半邊，\"顧大龍你王八蛋！放我下來！\"
    李銳看著兩人走遠，李銳則拖著手腳並用掙紮的張明，把他拖到寶馬車側麵，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之後。
    “你幹什麽！別動我，你敢動我一指頭，我爸找人殺了你！”
    李銳一言不發，掰斷了張明的一根手指頭，然後蹲在那看他抱著手翻來覆去地打滾，原來白淨的臉上沾滿了泥土。
    \"啊——\"張明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他整個人縮成一團倒在地上，捧著變形的手指，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疼得渾身冷汗直冒。
    李銳嫌他聒噪，啪！一巴掌摔在張明臉上，讓這個嬌生慣養的富二代停了叫嚷，吐出兩顆牙來，然後才說：\"今天我先收點利息，回去告訴你爹張柏林，這事兒沒完。\"
    張明眼睛裏滿是怨恨和恐懼，死死盯著李銳，盯著這個魔鬼站起身來繞過車頭，竟然還一路小跑跑遠了，然後他聽到那輛帕薩特啟動的聲音，伏在地上喘息了很久。
    鬆散的幹燥泥土不能給人提供任何暖意，他終於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張柏林的電話，含混不清地說：“爸，你快來啊爸……我出事了……”
    那頭傳來張柏林的聲音：“你在哪？別慌，先跟我說你的位置。”
    李銳鑽進帕薩特的駕駛座，透過後視鏡看到後排的顧大龍正攥住王琪的手腕，王琪拚命掙紮，哭喊著：“你滾開！你們兩個混蛋！為什麽要打張明！為什麽一直破壞我和他的關係！為什麽！”
    顧大龍急得滿頭大汗：\"琪琪，張明不是好人！他之前就找黑社會的人對我和小李子下黑手！\"
    王琪根本聽不進去，依舊哭喊：“我不聽！我不信！我要回去告訴俺爸，叫他揍你們！”
    李銳一拍腦袋，這事兒要是讓王占奎知道了，確實麻煩，他轉身鑽過座椅中間的空擋，突然抬手給了王琪一記耳光。
    啪！
    這一下不重，但足以讓王琪停止哭鬧，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李銳。
    顧大龍也瞪大眼睛，小李子你又瘋了？
    \"王琪，\"李銳知道他這時候要先聲奪人，喝道：\"你被騙了！張明在玩弄你！他就是個人渣，咱們學校好幾個女生都被他玩弄了，把人家弄得流產了就分手！以前打過你的那個賈麗麗你還記得吧，就因為他做了人流！\"
    這段話其實是撒的謊，自從張斌把北科那個想追池光潔的花花公子搞到退學，他就知道這些女生會在道德層麵上譴責什麽了。
    王琪捂著臉，眼淚汪汪地看著李銳，似乎被他的話震住了，又或許是想起顧大龍和李銳曾經為她打過賈麗麗的事情，心裏的怨氣稍微平息了一些，當時賈麗麗歇斯底裏地喊過什麽\"張明是我的\"，張明說那是對方單相思。
    王琪捂著臉喃喃地說：“不可能，張明不可能這樣的......”但她的語氣已經不是那麽堅定。
    李銳歎口氣說：“我和大龍都沒必要騙你。”演技在線）
    顧大龍趕緊接口：“是真的！而且你記得我肩膀受傷的事嗎？就是張明他......”
    李銳打斷：“張明找人弄的車禍，打算撞死大龍！\"
    顧大龍急道：“對，他就是想弄死我的！”
    王琪仍不敢相信，但她的眼神已經開始動搖。
    \"琪琪，\"顧大龍的聲音軟下來：\"我從小護著你，你磕破點皮我都心疼得要死，你想想我怎麽會騙你？\"
    王琪的眼淚又湧出來，這次是無聲的，慢慢相信了李銳和顧大龍說的事情，但是今天的變故對她衝擊太大，她仍然有點接受不了。
    帕薩特駛到後山村村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李銳家超市的廣告牌照亮了一大片空地，不過天氣冷著，外麵除了幾個放炮仗的小孩，也沒什麽人。
    顧大龍輕聲問：\"琪琪，送你到家門口吧？\"
    \"不用。\"王琪搖搖頭說：\"在這停就行。\"
    李銳停下車，從後視鏡裏看到王琪突然狠狠甩了顧大龍一個耳光，哭著說：“顧大龍！我恨你！”
    這一巴掌打得顧大龍偏過頭去。等他回過神，王琪已經踉踉蹌蹌地跑遠了，背影很快融進暮色中。
    顧大龍摸著火辣辣的臉，怔怔出神。
    李銳不管這些癡男怨女的事，他把車鑰匙扔給顧大龍，一邊往家裏走一邊給大波打過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