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驚慌的六國貴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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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遠在八百裏外,那鐵疙瘩再厲害,也難破我齊地千裏沃野。”後勝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自信,但齊王建卻無法從他的話中得到絲毫安慰。
話音未落,齊王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的抖動更加劇烈了。他緊緊地抓住錦被,仿佛那是他最後的依靠。
在他的眼前,密報中的插圖不斷浮現。那十尊黑鐵巨獸噴吐著火舌,三百步外的城牆在瞬間轟然崩塌。魏國使臣失禁的醜態、楚國大夫慘白的麵容,都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而這些,最終都化作了秦軍鐵騎的身影,正無情地踏過齊魯的麥浪,向著臨淄城疾馳而來。
“丞相可知?”齊王建的聲音仿佛被砂紙打磨過一般,透著絲絲沙啞。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後勝,像是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傳言說,震天雷那天所用的火藥,不過是些禮花用的火藥罷了,威力有限。可真正的火藥,又該是怎樣的強大呢?”
齊王建的話突然戛然而止,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雙眼猛地睜大,死死地盯著後勝,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
這些年來,丞相府一直與大秦通商,齊國的鹽鐵源源不斷地運往秦國。而這些鐵,卻最終成為了秦國的利器,反過來威脅到了齊國的安全。這個事實,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齊王建的心上,讓他無法忽視。
後勝被齊王建的眼神看得心裏直發毛,那是一種充滿懷疑和不信任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內心。然而,後勝畢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他迅速鎮定下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王上多慮了,我與秦國通商,完全是為了齊國的利益著想啊。而且,這鐵又不是隻有秦國能用,其他國家也同樣需要啊。”
齊王建緊緊地盯著後勝,他對這個舅舅的話半信半疑。雖然後勝是他的親人,但他也清楚,後勝在齊國的權力很大,甚至可以說,真正掌握齊國大權的人是後勝,而不是他這個齊王。
齊王建心中沉重地歎息一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舅舅,要不我們投降吧?”這句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投降,這可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意味著齊國將失去獨立和尊嚴。
“投降?”後勝廣袖一揮,如疾風掃過案幾,那卷蜀錦地圖如同被狂風卷起一般,在空中翻滾著,最終“砰”的一聲,重重地磕在青磚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後勝的目光,緩緩地從地圖上移開,落在了外甥那蜷縮在錦被裏的單薄身影上。他凝視著,仿佛要透過那層層疊疊的錦被,看到裏麵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
然而,如今的齊王建,卻全然沒有了當年在稷下學宮時的風采。他那瘦弱的身體,在錦被的包裹下顯得更加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隻有那一雙眼睛,還透露出一絲倔強和不甘。
齊王建死死地攥住被角,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甚至在那柔軟的絲絨被麵上,都碾出了深深的凹陷。
“楚國郢都的城牆,在震天雷下不過是土坯。”齊王建的聲音突然發顫,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絕望。
後勝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彎下腰,拾起了那卷地圖。他小心翼翼地將地圖展開,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他的指尖輕輕地劃過地圖上的濟水防線,緩緩說道:“王上難道忘了?我們也有新製的連弩,可射二百步,威力驚人。而且,臨淄城的糧草充足,足以支撐我們堅守很長一段時間……”
“糧草?”齊王建突然笑出聲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回蕩著,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絕望和破碎感。
“去年蝗災,丞相府糧倉開賑不過三日便見底。如今的大齊,拿什麽守城?就連王室的用度,都要靠變賣先王的玉器來維持!”齊王建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在嘶吼。
暖閣內一片死寂,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了。唯有那銅雀燈芯爆裂的劈啪聲,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就算能守住一時……”後勝的聲音略微著急的響起,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確實為王秦國運送了不少鹽鐵,但那也不過是為了多掙點錢罷了。一想到自家堆積如山的金餅,還有地窖裏那壇壇窖藏的玉露酒,他的聲音又漸漸恢複了鎮定。
“王上若執意降秦,又將置列祖列宗於何地呢?”後勝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質問的意味。
“列祖列宗?”齊王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他的身體因為咳嗽而顫抖著,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當年桓公九合諸侯之時,可曾想過他的子孫後代,有朝一日會淪落到向秦人搖尾乞憐的地步?”齊王建撐起身子,雙眼通紅,眼底泛起了絲絲血絲。
“舅舅,你說齊國還有一戰之力。可若是戰敗了呢?大齊的百姓,又該如何是好?他們是要被秦人充作苦力,還是會像那些被震天雷炸死的人一樣,成為這亂世的犧牲品?”齊王建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後勝,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希望。
後勝凝視著外甥那毫無血色、蒼白得如同紙張一般的麵龐,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從這局勢中狠狠地撈上一筆。他深知秦國對於齊國的野心,若想讓齊國投降,秦國必然需要展現出足夠的誠意才行。
沉默片刻後,後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此事不必急於一時,我們不妨先派遣使者前往秦國,與其進行一番協商。畢竟,秦國或許並非真心想要滅掉我齊國呢?”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卻透露出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似乎在他的眼中,這場關乎國家存亡的談判,不過是一場可以利用的交易罷了。
齊王建聽後勝如此說,心中稍定,點頭道:“如此便依丞相所言,隻是不知該派何人前往秦國?”後勝微微眯眼,思索片刻道:“可派宗室公子田文出使,他能言善辯,且與秦國官員有些舊識,或能周旋一二。”齊王建應允,即刻安排田文準備出使事宜。
田文領命後,不敢耽擱,匆匆收拾行裝,帶著齊國的國書和禮物踏上了前往秦國的道路。一路上,他憂心忡忡,深知此行責任重大,稍有不慎,齊國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