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那他娘的都是國庫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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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他娘的就是他楊癲瘋說的窮得掉腚的登州府?”
    李善長帶著一大群侍郎、少卿們圍著眼前這個小小的村子轉了整整一圈,最後還是忍不住直接開罵:“他楊癲瘋這是要拿老夫當傻子耍著玩兒?還是覺得老夫就是個眼盲心瞎的老糊塗?”
    好家夥。
    一條約摸一尺多深,一尺多寬的小水渠,將一排排不大但是很整齊的一進青磚青瓦小院兒給串聯在一起,水渠和院牆之間的空地上還栽著一趟趟的柳樹。
    辛棄疾在《清平樂·村居》裏寫: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裏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
    眼前這個村子可倒好,茅簷沒看著,直接就是一進青磚瓦房,醉裏吳音沒聽到,一座小院門外,幾個婦人講的葷段子卻聽得一清二楚。
    關鍵是這他娘的就是一個村子,而且是離萊陽縣城比較遠的一個小村子。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個村子,隻聽他楊癲瘋的描述,那這裏分明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
    對,整個登州府所有的村莊全都是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因為登州府“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所以登州府的老百姓全都窮得掉腚,朝廷要是不免了登州府百姓的民賦,史書上都得留下“橫征暴斂”的罵名。
    李善長直接激情開罵,跟在李善長旁邊不遠處的戶部左侍郎錢存則是整個人都愣住了。
    錢存現在深深的懷疑,朱皇帝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又或者是他楊癲瘋會什麽妖法?
    要不然的話,他朱皇帝為什麽要蠲免登州府的民賦,而且還一免就是三年?
    哦,不對,不是三年。
    是洪武三年的時候先免了一次三年的,今年開春的時候又繼續免了三年的,三年之後又三年,兩次加一塊兒就是足足六年!
    錢存不自覺的伸手捂住了胸口。
    那他娘的都是國庫的錢!
    尤其是跟著李善長來到村子北頭,親眼看到一座掛著“預備倉”牌子的小院之後,錢存更是心痛到滴血!
    他娘的楊癲瘋啊!
    眼前這個村子滿打滿算可能也就百來戶人家,結果就是這麽個屁大點兒的村子,村東頭有一座常平倉,村西頭有一座義倉,四麵竟然還各有一座預備倉!
    你楊癲瘋是不是對常平倉這三個字有什麽誤解?
    還是說,你對預備倉這三個字的理解還不到位?
    首先,常平倉是縣一級的倉庫,不是村一級該有的東西。
    其次,預備倉是鄉一級的倉庫,也不是村一級該有的東西!
    你能不能給本官解釋解釋,你究竟是怎麽好意思說“登州百姓無三月存糧”這句話的?
    如果說你登州府所有的村莊,都跟眼前這個小村子一樣有六座糧倉,而且糧倉裏也確實裝滿了糧食,那你們登州府就算是三年不產一粒糧,應該也餓不死你們登州府的叫花子!
    錢存被氣到想要罵人,李善長卻已經不想再繼續往下看,而是直接邁步往一座敞著門的小院子走去。
    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李善長又高聲喊道:“可有主人在家?”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李善長便率先拱手說道:“見過老哥。”
    老頭兒上下打量了李善長一眼,忽然問道:“南方來的?你是個官兒?”
    李善長整個人都懵了。
    聽出老夫是南方口音不稀奇,因為淮右口音和登州口音有很大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關鍵是眼前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竟然輕易的能看出老夫是個官?
    正當李善長胡亂琢磨時,老頭兒竟然又咧著嘴笑了笑,說道:“行了,又是禦史台的官兒吧?且進來喝口水。”
    老頭兒絲毫沒把李善長和他身後的一眾侍郎、少卿們當回事兒,反而率先走回了院子裏。
    等進了屋子裏,李善長便率先打量了屋子一眼。
    屋子的門口偏西一些,正對門口的位置,是一張四方的桌子,桌子兩側各擺著一張太師椅,桌子後麵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長長的條形茶幾,屋子裏偏東一些位置擺著一張小點兒的八仙桌,八仙桌的四麵各自擺了一個帶靠背的小椅子,還有兩張長條形的板凳,隔在八仙桌和太師椅中間的位置。
    按照屋子的布局來看,自己等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算是堂屋,屋子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道門,想來這兩道門應該是通往兩邊臥室的小門。
    嗯,屋子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不像是能用得起丫鬟仆役的富貴人家。
    所以,“窮得掉腚”的登州府百姓,真就是住得起青磚瓦房?
    就在李善長胡亂琢磨時,老頭兒則是招呼著李善長等人分別坐下,老頭兒便親自洗了幾個杯子,又用水壺在爐子上燒起了水。
    李善長又直直的看著擺在桌子上的杯子。
    據說在登州榷場裏賣得死貴的玻璃杯,就這麽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一個老頭兒的家裏?
    是,眼前這幾個杯子的品相都不算太好,要麽形狀不太規整,要麽顏色算不上通透。
    但是,品相再怎麽差的玻璃杯子那也是玻璃杯吧?
    李善長在心裏胡亂琢磨,老頭兒卻在爐子旁遠遠的說道:“俺這裏叫小王莊,從來都是個窮得掉腚的鄉下地方,也不知道你們這些禦史老爺們來幹什麽?”
    窮得掉腚……
    現在隻要一聽到“窮得掉腚”這四個字,李善長就感覺別扭,心裏就總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他娘的,老夫當年要是跟你們一樣“窮得掉腚”,老夫還會跑去投奔他朱皇帝,拎著腦袋跟著他朱皇帝一塊兒造反?
    不對。
    這個老頭兒嘴裏的“窮得掉腚”純屬胡扯,老夫當年可是差一點兒就真能窮得掉腚了!
    李善長一邊在心裏胡亂吐槽,一邊笑了笑,說道:“老哥哥,我可不是禦史台的那些個官兒,我是工部的,來看看咱們登州府修路的情況。”
    老頭兒哦一聲,說道:“那恁就慢慢兒的看吧,反正路就在外麵。”
    李善長被噎得一愣。
    這老頭兒,好像不太講究待客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