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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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望星雙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倒在地。
    刺耳的尖叫聲直直地紮進她的耳膜,她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隻能本能地捂住耳朵。
    回蕩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慘烈,裴望星無端地想起了很久之前偶然聽過的一段熊吃人音頻。
    從一開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到後來聲音逐漸低沉、微弱,整個過程漫長又煎熬。
    裴望星甚至能想象出,施暴者滿是褐斑皺紋的臉上掛著那抹嗜血的笑容,不但沒有任何心軟,反而因為不斷的掙紮和哀求變得愈發粗暴。
    強烈的耳鳴在腦海裏炸響,恍惚之中,裴望星好像聽到了隊友忽近忽遠的焦急呼喚。
    “裴望星……小裴,裴神,醒醒!”
    裴望星強迫自己緩緩地抬起頭,不看向隊友所在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擦去生理性淚水。
    孩子們空洞的眼眶裏也淌下了淚水。
    眼淚流幹了,血就從眼眶裏滲了出來。一行血淚劃過嘴角,被笑容強行撐起來,卻因為眼淚太多太多,隻能順著嘴角啪嗒啪嗒落在了氣球上。
    “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你乖乖聽話,這次結束我就放你回家。”
    “親愛的,你在難過什麽,這裏就是你的家。”
    那些偽善醜陋的嘴臉,那一道道充滿貪婪和欲望的目光,那無數個難熬的日夜。
    剛出生的小獸經曆了一次次的欺騙,也很難再重新對人類建立起信任,被遺棄和虐待過的貓貓狗狗,也對所有企圖靠近自己的人類充滿戒備。
    它們憎恨著所有入侵自己的童年,讓它們的人生從此支離破碎,陷入黑暗的大人們。
    想要重新取得孩子們的信任,必須傾注成倍的努力才行,眼下的這點時間遠遠不夠!
    裴望星咬緊牙關,一把扯下衣服上的胸針狠投擲過去,連同其他物品也跟著一同散落開來。
    用於拍攝的設備,米莉的日記,貝利留下的字條……不管有用沒用,全都一股腦地丟出來。
    “貝利。”裴望星單手撐住地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記得嗎?是貝利讓我們來的。”
    泰米冷漠的神情出現了輕微的變化。
    她懷抱著氣球的手緊了又鬆開,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在她的目送下逃出去的小夥伴。
    耳畔回蕩的淒厲尖叫稍稍停歇,裴望星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心底更多了兩分底氣。
    泰米這麽輕易地將她視作同類,果然是因為從她身上嗅到了貝利的氣息。
    裴望星一鼓作氣說道:“如果我們真的是俱樂部成員,直接把這些物品銷毀豈不是更好?”
    “貝利從來沒有忘記,它還記得當初的約定,南尼也努力在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傳遞出去。
    正因如此,我們才會來到這裏。”
    如果這裏的獻祭和反殺都是真實存在,裴望星當然一萬個支持,可這隻是一場幻夢。
    現實裏操縱這一切的惡魔依然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被困住的隻有這些孩子們。
    裴望星說完,靜靜等待它們的選擇。
    泰米沉默不語,其他孩子們同樣緊閉雙唇。
    它們仿佛變成了一尊尊潔白的雕像,縈繞在它們周身的陰冷氣息似乎收斂起了不少。
    許久之後,泰米幹癟的肚子嗡嗡震動,發出一陣奇異的聲響,仿佛是在代替她開口詢問:
    “你們要怎麽幫助我們離開?”
    裴望星臉上閃現過了一絲尷尬,掩飾性地咳嗽一聲,“現在還不行,我們需要幾天時間。”
    時厘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後續該如何行動。
    “我有個想法,不敢保證百分之百成功。”時厘鄭重地將手伸了出來,“願不願意賭一把大的?”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隻手,兩隻手,三隻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又重重地壓了下去。
    人生如賽馬,前麵的道路充滿了未知,誰又敢斷言,她們不會在最後一刻極限反超?
    聽見裴望星的話,孩子們瞬間炸開了鍋。
    “哇……騙子!她們在騙我們!撕碎她們!”
    “她說還要幾天,真的假的?”
    “我已經等了幾千個幾天,萬一是真的呢?”
    “彼得,你好天真喔,老了賣你保險。”
    各種喧鬧聲混雜在一起,孩子們分成幾派,各持己見,爭論不休,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高空的“祭品”們下餃子一樣掉入池中,濺起的海洋球滾到了各處,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終於,泰米開口了。
    “我可以讓你們離開。”她的視線冷冷地掃過陷入深眠的天選者們,“那些祭品不行。”
    語氣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不行。”
    隊友們從藏身處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
    方才那陣刺耳的尖叫聲的巨大衝擊下,她們躲藏的那根羅馬柱也被震開了一寸寸裂痕。
    時厘的耳朵裏一陣潮濕,濃烈的腥甜味從喉嚨深處湧上,好半天都聽不見任何聲音。
    她拍了拍裴望星的胳膊,用手背狠狠地擦拭了一下嘴唇,蒼白的雙唇添了些許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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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應該很疑惑吧,為什麽明明已經擁有了反擊的力量,可無論向神廟獻上多少祭品,不管用什麽辦法折磨回去,都不能打破這個屋頂。”
    時厘迎上那道陰寒森然的視線,“我們需要人手協助,人越多,成功的幾率也就越大。”
    她們不止是為了帶出這些天選者,也是在救自己,光憑她們幾個的力量不一定能行。
    生怕對方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時厘又馬上補充了一句:“我們現在就可以簽訂一份契約。”
    反正洛根·羅伯森也在這裏。
    他的天賦對人類和詭異都具有公信效力。
    倆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泰米莫名有一種自己被攻略的錯覺,原本是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虛幻的塌陷,她的腹部發了一個短促的聲音。
    “……好。”
    時厘一直緊繃著的弦終於放鬆下來。
    第五層夢境世界裏。
    洛根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一台攪拌機,在鋒利刀片瘋狂轉動的嗡嗡聲裏猛然驚醒。
    意識從深層夢境裏強製脫離,洛根的心髒劇烈跳動得仿佛隨時要從胸腔、嗓子眼兒裏蹦出來,腦袋好似一團漿糊,昏昏沉沉,完全無法思考。
    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意識,洛根一睜開眼就見到一排眼睛鄙視又渴盼地望著他。
    見他醒來,又換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使喚他趕緊出一份契約,簡直比奴隸主還奴隸主。
    “……”
    肯定又是噩夢,洛根安詳地闔上雙眼。
    洛根記得那個森嚴肅穆的儀式現場,一陣似有似無的夜風,將祭壇上的那件鬥篷吹開。
    他看清了鬥篷下那具蒼白的身體,一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又帶著幾分陌生感。
    是他自己,又好像不是他自己。
    那個“他”張開了嘴,說:救我。
    ……
    洛根回過神來,下意識摸了摸撕裂到耳根的嘴角,火辣辣的疼痛,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重來一次,他一定選擇本本分分地聽家族長老們的規訓,也不至於隻帥了一集。
    嘶,真疼。
    聽完了時厘的訴求,洛根眼中流露出了看傻子的神情:“你要用你自己去救他們?”
    “你在說什麽啊?”時厘無比吃驚地看著他,正氣凜然地開口:“咱們可是一個守望相助,團結一致的人類大集體,當然是大家一起啊,你記得最後多按幾下回車,我怕簽名欄裝不下這麽多人。”
    洛根:“……”
    一覺醒來又被賣了呢。
    賣得多了,居然有一絲絲習慣了:)
    幾分鍾後,所有天選者被強行開機。
    天選者的神情從茫然到恍惚,撫摸著脖子上“自己”掐出來的紫紅勒痕,不知道在想什麽。
    春奈原本還奇怪,能堅持到這裏的都是最頂尖的那批天選者,為什麽還會集體掉入迷失域。
    看到眾人有些失神的表情,她忽然有些明了。
    或許大家心底,都有一個困住自己的秘密吧。
    眾人很快就在這份契書上畫押。
    天選者們心中都積攢了一肚子怒氣。
    這一路上走來,遇見了太多小惡魔雕像。
    這些小惡魔們就像是躲在陰溝裏的老鼠,在他們落魄潦倒之際,就會從惡臭的排水溝裏探出它們醜陋的腦袋,嘲弄著每個路過的天選者不自量力。
    這些喋喋不休的聲音,會出現在任何方向。
    ——承認吧,你就是個oser。
    ——不是吧不是吧,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
    ——醒醒吧,沒有伯樂,你什麽也不是。
    ——你就連你自己都救不了啊。
    各國選手見到了另一個“自己”,拖著一副殘缺破爛的身體,出現在他們的餘光裏、鏡子裏、任何地方,呆滯地重複一句:“現在該換你了……”
    也許一時的自我獻祭,也將反噬終身吧。
    天選者們咽下滿嘴的苦澀。
    孩子們走到她們身邊,“把手伸出來。”
    時厘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掌心紋路模糊不顯。
    一滴血淚從泰米的眼眶裏滾落,“啪嗒”一聲滴在了手心上,時厘被燙得猛地哆嗦了一下。
    血淚化作了一顆鮮豔欲滴的紅痣。
    泰米慘白的小臉泛起一絲微笑:“就算你們離開了這裏,我們也依然能夠找到你們了。”
    契約生效。
    時厘將手背在身後,看了一眼頭頂上方。
    “天快亮了,你該履行第二個承諾了。”
    泰米長長的睫毛垂落,一會兒後才擰過腦袋,向身後的同伴發出了一串怪異嘶啞的音節。
    孩子們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一樣,直挺挺地轉過身去,在它們望向的方向,海洋球輕輕推動著南尼的身體,送到了天選者身邊。
    男人神情安詳,就像隻是睡著了。
    南尼至死都記掛著這個地方。
    他的魂魄在第七日的子時回到了這座島上。
    孩子們編織出了一場美夢,又將睡著的南尼藏了起來,讓他在最後一刻不會被外來者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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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南尼也該消失了。
    時厘蹲下身,將那張紙條放在南尼的胸膛處。
    叮鈴鈴鈴——
    時厘睡眼惺忪地拿過手機,關掉鬧鈴。
    早上八點五十九分。
    孫美靜捧著一杯冰血式走進練習室,眼眸轉動著清點了一遍人數,看到大家都準時出現在了練習室,豐滿嬌豔的紅唇微微撅起,帶著幾分嗔怪:“真可惜,本來已經想好了有趣的懲罰呢。”
    時厘的雙頰噌地飛起一陣紅暈,“哎呀,美靜歐尼,你別開玩笑了,我會當真的桀桀桀。”
    孫美靜被她的反應噎了一下,好半天後才用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打量她。
    中午用餐的間隙,趁著孫美靜暫時不在,比安卡也前往衛生間,黑島涼子跑到時厘身邊。
    “你應該察覺到高麗國有問題了吧?”
    時厘毫不意外地“嗯”了一聲,目光沒有從手機上移開,“韓光宇是最後的黑馬。”
    “你早就知道了。”
    黑島涼子幽怨地瞥了她一眼。
    要說心裏完全不介懷是不可能的,但黑島涼子有著島國人特有的某種屬性——
    她會在顱內補充自己偏愛的橋段。
    轉念一想,在頒獎典禮上,她們最先收到華國丟過來的小紙條。時厘沒將這件事主動告訴其他天選者,肯定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
    涼子啊。
    你現在不也是正做著這種事麽,瞞著同一個合作舞台的比安卡,在這裏和時厘偷偷對信息。
    嗯……反正時厘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隊伍,不管怎麽樣她們現在也是第一個知道的。
    涼子在心裏宣布她單方麵和時厘和好了。
    時厘哪知道對方的心裏路程在這麽短時間內完成了閉環,她在商城下單完了石蠟等材料。
    見身旁的人半天沒說話,怕她泄露出去,才提醒道:“確實有原因,但現在還不方便說。”
    黑島涼子:(〃&39;▽&39;〃)
    時厘:……??
    黑島涼子將事情的大概經過告訴時厘。
    櫻花國選手進入的時間線最靠前,現在的南尼肯定還活著,她們隻要避免掉進錯亂的時間線和多層夢境裏,就能找到不太熟悉路線的南尼。
    恰好高麗國又負責巡邏,他們有整座小島詳盡完整的地圖,也知道各處監控覆蓋範圍。
    可謂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
    韓光宇等人離開後不久,一名櫻花國成員無意間在加油站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枚徽章。
    黑島涼子一向細心,一眼就認出她曾經在楓葉國天選者身上見過這枚徽章。
    而那位天選者在落榻酒店的第一天就死了。
    這枚徽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高麗國不小心落下的?
    可高麗國為什麽會有這枚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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