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重案組的眾人才把所有監控都看完。
    孫博在7月24日晚上7點23分離開宿舍，26分路過工廠門口，然後他順著馬路一直往前走，消失在工廠門口的監控裏。
    他提著一個很大的行李袋，背著黑色雙肩背包，都塞得鼓鼓的。
    攝像頭的像素不是很高，再加上晚上的照明不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似乎焦躁不安，步伐也很淩亂，有種趁著夜色逃跑的感覺。
    蘇欣慧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他這大包小包的，明顯是要去坐車，怎麽會被人用酒瓶砸死呢？”
    “我查了，他那天沒有訂票。”王小濤伸了個懶腰，“所以他應該是打算去住旅館。”
    “他文化程度不高，估計不會手機買票，隻能去火車站買票。”李光耀捏了捏僵硬的脖子，“沒準還是坐黑車回家，你技術再厲害，也查不到黑車的買票記錄啊。”
    林司言根據已有的信息，推測道：“他可能知道了什麽秘密，被人邀請去了飯局，但是沒有談攏條件，對方一怒之下，用酒瓶砸死了他。”
    江寧希捶著自己酸痛的肩膀，反駁道：“如果他知道了工廠高層的秘密，他還會被開除嗎？”
    她總感覺孫博是被故意開除的。但是為什麽要刻意開除一個普通員工呢？
    蘇欣慧抿了一口養生茶，“為什麽得是管理層的秘密，不能是普通工人的秘密嗎？”
    “普通工人的秘密沒有任何價值。”
    “這倒是。就像普通人出軌隻是出軌，名人出軌叫塌房。”
    “……”
    李光耀道：“他不是很愛賭博嗎？會不會是追賭債的人失手殺了他？”
    林司言道：“這種可能性很小，追債的人大概率會挖坑埋屍，不會大費周折地把屍體放進倉庫裏。”
    唐進從電腦前抬起臉。
    他的臉消腫了一些，但依舊鼓鼓的，像被蜜蜂蟄了一樣。
    他猜測道：“所以有可能是這樣的，孫博在巧合之下，知道了工廠管理層的秘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為了防止他泄露秘密，他被人做局開除了。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有了對方的把柄，跑去找那人算賬，但是激怒了對方，被人失手打死了。”
    大家覺得唐進的猜測很合理。
    能把紙箱裏的貨悄無聲息地換成屍體，大概率是工廠的管理層做的。他們有車間的鑰匙，也能控製工人上班的時間，有能力創造藏屍的機會。
    江寧希分析道：“孫博是偷了業務經理陳歡的手機被開除的。我懷疑她很可能與這個案子有牽扯。”
    “我也懷疑她。隻有對外貿流程很了解的人，才會想出這個處理屍體的辦法。”唐進說道。
    蘇欣慧反駁道：“也許凶手根本不是想運屍海外，隻是恰好換掉了那批貨呢。”
    這也是一種可能性。
    “可是一個小工廠的業務經理，能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賭博欠債了，還是包養小三了？”王小濤疑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小工廠，違規操作就越多。除了稅務問題，像什麽吃回扣啊、倒賣工廠設備和原材料之類可多了。”唐進歎氣道，“我大姨的工廠就被她的合夥人搬空了。”
    大家都滿臉好奇。
    王小濤道：“怎麽搬空的？”
    “那個合夥人先是偷偷倒賣原材料，後來又聯合外人做局，騙我大姨簽下了假合同，最後貨做出來了，買家聯係不上了，那批貨積壓了半年，把資金鏈拖垮了。最後隻能低價賤賣庫存。騙子們大賺一筆，隻有我大姨把全部身家都賠進去了。”
    李光耀氣憤道：“不是我刻板印象啊，做生意的人心都黑。我表哥就是開公司的，問我借了十萬塊，至今沒還。一催他就說沒錢，可他開的是寶馬。”
    “那可不一定，我大姨人就特別實在，所以她認識的人都願意幫她，後來她很快就東山再起了。”唐進驕傲道。
    林司言道：“我們調查一下工廠管理層的財務狀況。我看他們倉庫的成品庫存特別多，工人的工資也一直在降，估計他們工廠麵臨嚴重的財務危機。”
    這個家具廠雖然小，但內部派係林立，看著並不團結。越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越容易窩裏鬥，大家都想最後撈一筆。
    “屍體被塑封袋包裹著，隻有包裝車間有塑封機，所以凶手一定把屍體運進過包裝車間。查查這個車間門口的監控，沒準能找到線索。”林司言道。
    江寧希提醒道：“我們現在還不能證明，死者就是孫博。”
    她還是覺得，一個月入四千多的普通工人不會去植牙。
    但死者的手指甲磨損嚴重，還有油漆殘留，看著也不像是收入很高的人。
    江寧希一直想不通這點。
    “那我再留意一下，近期有沒有男性失蹤的報案。”蘇欣慧道。
    但她覺得希望不大，除非是男大學生，否則大部分男性失蹤後，家屬都很少會報案。
    他們晚上十點多才下班，周圍的辦公樓都已經熄燈了。
    江寧希跟在林司言身後下了樓，她抬頭看了眼天空，黑色絲絨般的夜幕裏掛著很多星星，一閃一閃的，非常漂亮。
    坐到車裏，江寧希困得不行，她眯著眼睛道：“林司言，我的眼睛是不是看監控看壞了，為什麽我看天上的星星會重影？”
    “會嗎？它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停住腳步，低頭看向江寧希的眼睛，“眼睛沒壞，很漂亮，比星星更漂亮。”
    “我隻是在暗示我困了。”江寧希覺得他的話很肉麻，但莫名其妙地很開心。
    “那你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你不是直男嗎？”江寧希睜大眼睛審視著他，“為什麽你說情話這麽熟練？”
    “因為我有空的時候會看些戀愛教材。”
    “……”
    “並且會經常對著想象出來的你進行練習。”
    江寧希覺得他的行為很幼稚。這種事有什麽好學習的？
    過了一會，她小聲道：“林司言，你把你的教材共享給我吧。”
    她發現自己好像不會說這些肉麻的話，她得學習學習。
    林司言調侃道：“然後我們就開始教科書式的戀愛？”
    “……”
    江寧希不想搭理他，算了，這種事沒什麽好學的。她這麽聰明，這種事肯定能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