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歡的不在場證明很快得到了核實，她的確在7月24日晚上八點半乘坐飛機離開了江州市，並且在港城待了一個星期。
    “港城那段時間沒有家具展會，她去了港城之後，也並沒有開發到新的客戶。”唐進翻看著工廠的生產計劃表，疑惑道，“怎麽感覺她是故意去的港城？”
    林司言也覺得有點過於巧合了。
    他看向王小濤，“她的機票是什麽時候訂的？”
    “7月24日下午四點多。”
    “訂得這麽倉促的嗎？”
    蘇欣慧道：“難道她雇了人殺死孫博，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故意離開江州市？”
    “我看更像是她的情夫幫忙殺人的。”李光耀猜測道，“這個人肯定是工廠內部的。要麽是曾總，要麽是孫總！”
    “你這推測毫無根據。”
    江寧希覺得邏輯不對，死者是被敲擊頭部致死的，這種殺人方式一般是激情殺人，大概率是凶手被激怒的狀態下，用酒瓶砸人。
    林司言道：“可從死因看，凶手更像是在酒桌上失手殺人。”
    “那飯店老板為什麽不報警？”
    唐進道：“可能飯店老板以為隻是小傷，沒想到人已經死了，就讓他們離開了。或者出某種原因，包庇了凶手。”
    林司言道：“第一現場也有可能是凶手家裏。他把人騙到家，殺害了他，又把屍體運到了工廠。”
    江寧希總覺得案件的邏輯很別扭，孫博已經離開了工廠，凶手殺害他之後，為什麽還要冒著風險把他的屍體再送回到工廠？拋屍野外不是更方便嗎？
    難道孫博再次返回到了工廠裏？
    他為什麽要回去？
    似乎漏掉了重要的一環，讓凶手的行為動機變得很奇怪。
    他們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查看7月24日之後的監控視頻，但是倉庫門口和包裝車間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不過，在7月27日下午，包裝車間裏的監控錄像黑屏了三個多小時，直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才恢複正常。
    那天工人正常上班，這個時間段車間裏應該有工人。
    “我好像知道凶手是怎麽把屍體運進工廠的了。”唐進突然大聲道。
    眾人都看向他。
    唐進指著電腦屏幕，上麵是一輛箱式貨車，“很可能是通過送原料的貨車運進工廠的。”
    那輛車是全封閉式的，看不清楚裏麵裝的是什麽，的確是藏屍的好方法。
    “我看過工廠的來料記錄，7月25日下午並沒有材料入庫，但是這輛車是在這天下午六點零七分進入倉庫的，並且隻在裏麵停留了十分鍾。”
    因為車頭恰好遮住了攝像頭，所以沒辦法在監控裏看到車尾的畫麵。
    而六點多，正是員工吃飯的時候，車間裏沒有工人。
    很多原料，比如木腿、彈簧之類的都是用蛇皮袋包裹著，如果把屍體混入其中，那麽就可以在眾人的視線下，運送到包裝部。
    他們決定去工廠查證一下這件事。
    臨出發前，林司言對王小濤道：“你再仔細調查一下陳歡父親銀行的交易記錄，看看都有誰給他打錢了。”
    王小濤比了個OK的手勢。
    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口，他們聽到裏麵有人在大聲吵架。
    “今天必須發工資！就算我們幾個股東去賣車賣房，都必須把工資給結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工人心都亂了，而且幾個月沒發工資了，他們也要養家啊！這樣下去不行！貨款都你拿著，你必須掏出錢來發工資！”
    孫小明在裏麵走來走去，聲音焦躁不安。
    曾白卻很淡定，“現在這種時候，就更不能給他們發工資了。工資一發，他們跑了怎麽辦？”
    “不發工資，更跑！已經好幾個人跟我提離職了。”
    “他們跑唄。現在可不是以前，家具廠成批倒閉，他們上哪去找工作？要是有更好的去處，他們還會留在這裏嗎？”曾白的聲音很冷漠。
    孫小明拔高了聲音，“你到底給不給錢發工資？逼急了，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
    曾白忙安撫他，“過幾天貨款到賬了，給他們發一點。”
    “一點是多少？你每次都這麽說，我看你就是在騙我！”
    曾白麵露難色，“供應商們天天問我要賬，能擠出一點給你，就不錯了。哼，他們一問你要錢，你就推給我，我能怎麽辦？誰想天天被催債啊。”
    林司言對孫小明的印象有點改觀，沒想到他一臉精明像，卻挺為工人著想的。
    而曾白之前看著憨厚老實，一副被架空的阿鬥形象，但實際上心思深沉，完全拿捏住了孫小明。
    江寧希看出了他的想法，小聲提醒道：“那些工人都是他帶來的。”
    “……”仔細一想，孫小明還是在爭取自己的利益。
    曾白和孫小明聽到外麵的動靜，忙收了聲，出來迎接他們。
    “林警官，你們先進來坐。”孫小明殷勤道，他又衝著隔壁辦公室大喊，“小紅，快點過來泡茶！”
    裏麵傳來懶散的回應：“等會，我正忙著做工資表呢？你不能自己泡嗎？”
    孫小明尷尬地笑了笑，“90後，脾氣大。我親自去給你們泡茶吧。”
    曾白翻了個白眼。孫紅紅是孫小明的侄女，做事挺麻利的，但是沒有打工人的自覺，經常把辦公室當她家。
    “別忙活了，我們有點事要問你們。”
    孫小明震驚道：“你們查到凶手是誰了嗎？”
    林司言盯著孫小明，“你怎麽不先問問死者是不是孫博？他不是你堂哥嗎？”
    孫小明的表情僵了一下，忙解釋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他。我們工廠又沒有其他失蹤的工人了。隻能是他！”
    林司言覺得他的話怪怪的，為什麽隻能是他？
    曾白插話道：“死者真是孫博？怎麽會是他呢？殺他做什麽？不會是討債的幹的吧？”
    唐進問道：“7月25日下午六點零七分來了一輛貨車，那輛貨車是做什麽的？”
    “貨車它當然是用來拉貨的啊！”孫小明哭笑不得，他指著唐進調侃道，“這個小警官真逗啊，竟然問這種傻問題。”
    唐進漲紅臉，拔高聲音道：“我是說，它裝的是什麽貨。”
    “應該是原材料吧。”
    林司言道：“誰送的貨，能聯係上司機嗎？有送貨單嗎？”
    “這得問張宇了。”
    孫小明去倉庫把倉管叫了過來。
    張宇是跑過來的，整個人氣喘籲籲的。
    唐進把貨車的照片給他看了，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誒呀，這個你看入庫記錄啊。”張宇覺得頭疼，他記性不好，哪記得住那麽多事情，“上麵都有寫時間。你們對一下就知道了。”
    “上麵沒有。”
    “不可能啊！每次來原材料，我都會記錄啊。”
    唐進反駁道：“監控裏顯示，有好幾次原材料來了，是司機直接卸貨的，你根本沒有簽收。你確定你每次都會記錄嗎？”
    張宇臉色尷尬。
    孫小明陰陽怪氣道：“你看看你這倉管當的，什麽都不知道。就你這腦子當年是怎麽考上大學的？難怪每次盤點庫存都盤不對，你看看你寫的記錄，能盤對嗎？”
    曾白冷哼一聲，“我倒是想換個聰明的啊，但你不是容不下聰明的嗎？”
    他曾經請了好幾個負責的倉管，但都被孫小明以各種理由擠走了，最後不得不把他的奇葩小舅子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