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做的DNA檢測結果很快出來了，孫博母親和死者不是母子關係，而馮民勇兒子和死者是父子關係。
    這證明死者的確是馮民勇。
    馮民勇的兒子告訴他們，8月14日，也就是兩天前，有個陌生的叔叔找到他，說是他爸爸的朋友，請他去吃了火鍋。
    林司言把孫小明的照片拿給他看，“是不是這個人請你吃的火鍋？”
    “對！就是他。”
    “他有沒有要走你的頭發？”
    “頭發？吃飯的時候，他說我年紀輕輕的就有白頭發，幫我拔了幾根，疼死我了。”
    林司言又詢問馮民勇的老婆，“馮民勇跟康洋家具有什麽關係？”
    “誒，說起這個工廠就來氣。他欠了我們四十多萬的貨款沒給。說好的二月份給，現在都八月份了，一分錢也沒見著。我們老馮討了好幾次債，都沒要到。我們說要起訴他們，結果他們臉皮厚得很，根本不怕被起訴！”
    “為什麽你們會讓他們欠這麽多貨款？”
    “這事都怪老馮他姐。他姐在外貿公司上班，做家具出口的。她跟康洋的陳總認識，是她把康洋介紹給我們的，結果，就是一個巨坑。四十多萬啊，如果要不回來，那可虧大發了。”
    “他姐姐叫什麽？”
    “馮小麗。在港城的外貿公司上班，一年掙可多錢了。不過，她人品不行，掉錢眼裏了，親弟弟都能坑。他們一大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康洋的訂單是不是她公司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姐上班的外貿公司叫什麽？”
    “公司名字是英文，我也不知道怎麽寫。好像是叫凱澤迪斯。”
    馮民勇的老婆抹了抹眼淚，小聲說道：“警察同誌，我可不可以把我老公的屍體領走啊？他都死了這麽久了，該入土為安了。再說，放在你們這裏，也浪費你們的地方啊。讓我拉去火化唄。”
    “抱歉，案件還沒有結案，暫時還不能讓你帶走屍體。”
    她的眼睛轉了轉，小聲道：“那你們可千萬別讓其他人見屍體啊！我擔心馮民勇在外麵的私生子過來做親子鑒定，跟我搶遺產！你們警察可不能站在私生子那邊啊，那是不正義的。”
    “……”
    馮民勇的兒子吸了吸鼻子，眼淚瞬間收了回去，“媽，我們要不要先去把房子和工廠過戶到你名下？”
    “有道理！走，我們趕緊回家，先把財產給料理了！”她又看向林司言他們，“警察同誌，我公公婆婆那邊我去通知哈。你們可別打電話過去，千萬不要！他們年紀大，受不了這種打擊啊！”
    不然那兩個老不死，該幫著她的小叔子們，搶她的家產了。她必須先下手為強！
    母子兩人匆匆離開了警局。
    看著雷厲風行的女人，蘇欣慧感慨道：“這才是大女人啊！思路如此之清晰，她自己去做生意，肯定也能獨當一麵！”
    “她是財務，完全拿捏了家政大權，能不精明嗎？”唐進說道。
    江寧希懷疑，凶手殺人並不單純是因為被催債。開工廠的，被供應商催債是常事，而且他們也不是才欠債，不至於因為催債被逼急了，就動手殺人。
    那會是因為什麽呢？
    有了這些證據，就可以抓人了。
    但現在證據隻指向了孫小明一個人。
    好在他的心理素質不高，而且精明市儈，讓他供出他的同夥不是件難事。沒準為了立功，他自己主動會交代一切。
    林司言帶著人來到孫小明的辦公室。
    孫小明的辦公室不大，裏麵有一張辦公桌，連電腦都沒有。
    他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琢磨怎麽發工資。
    他手裏的錢不夠給工人發整月的工資，隻能選擇性地給他們發一點，至於發多少，這得根據工人的困難情況和親疏程度。
    每個工人都要養家糊口，誰不困難呢？
    大部分工人都是他帶過來的，他給誰少發都不合適。
    這工資不好發啊！
    聽到推門聲，他抬頭，看到林司言帶著幾個身材高大的警察進來，他瞬間慌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穩住情緒，懇求道：“林警官，稍等一下，工人的工資還沒算完，等我先算完工資啊！工人們都還等著用錢呢。”
    林司言“嗯”了一聲。
    他不知道孫小明是在演戲，還是真在為工人著想。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他愛演就讓他演。
    孫小明對著一張工資表寫寫畫畫，但無論他怎麽計算，這點錢都杯水車薪。
    他非常煩躁。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局麵呢？他和他的工人每天都在拚命工作，但是那些外貿商輕輕鬆鬆賺走差價不說，還使用手段算計他們，讓他們一無所有。
    他們隻是想賺點錢，養家糊口，但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林司言提醒道：“孫小明，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
    孫小明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無奈道：“走吧，我跟你們回去。”
    李光耀拿出手銬，正要給他銬上，孫小明卻收回手，“能不給我戴這個嗎？我好歹也是個老板，這樣不體麵。”
    李光耀嘲諷道：“你想體麵，就不要犯罪啊！他們遲早會知道你被抓了。”
    孫小明尷尬地笑了笑，“你們就通融通融唄，我保證不跑。”
    李光耀道:“不行！但我們可以讓你用衣服遮一下。”
    隔壁辦公室的曾白、陳歡和孫紅紅，聽到動靜後，馬上過來這邊。
    孫紅紅愣愣地看著孫小明，“叔，警察為什麽要抓你？”
    “這沒你的事，你出去吧！”
    曾白臉色微變，他看向林司言，“林警官，你這是？孫小明雖然經常賭博，但是賭的都是小錢，不至於抓他吧？罰點款不就行嗎？”
    陳歡看著孫小明，眼裏有情緒翻湧。
    孫小明偷偷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刻收斂了情緒。
    林司言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打斷他們的信號交流，“他做偽證，幹擾我們的調查，我們要抓他回去審審。”
    “做偽證？怎麽會這樣？”曾白喃喃道。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瞟向孫小明，但又不敢正眼看他。
    孫小明突然道：“林警官，我承認一切罪行，是我用酒瓶砸死了馮民勇，我認罪。”
    林司言大概猜到了孫小明的目的，他在告訴他的同夥，他想一個人抗下所有罪行。
    曾白露出震驚而又茫然的表情，“死的不是孫博嗎？怎麽又變成了馮民勇了？孫小明，你到底在說什麽？你怎麽會殺人呢？”
    林司言不想讓他們有過多的交流，把孫小明帶了出去。
    這時，正是下班的時候，工人都從各個車間出來。
    “孫總，今天都16號了，會發工資吧？”
    “上次你說會發的，但是一直沒發。今天不會又是騙我們的吧？”
    “都已經8月16號了，沒幾天就要開學了，我孩子還等著學費呢。”
    “我媽生病了，也需要錢。你可一定得發工資啊。”
    “會發的，保證會發。工資單我都簽好了，財務下午就會給你們打錢！”孫小明背著手，笑著一一回應。
    工人們也笑了，他們已經好久沒拿到工資了，一想到馬上能拿到錢，他們就很開心。
    林司言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暗自歎氣，如果孫小明和他的同夥都被抓了，這個工廠應該會倒閉吧？
    這些工人很可能都會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