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希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
    “你用酒瓶砸他，是想讓他閉嘴，堵住他要說的話。因為你和他姐姐馮小麗一起聯手坑了工廠，順帶著也坑了他。而他打算說出真相。”
    陳歡冷著臉，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江警官，你編故事的能力太厲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現場呢。但你說的隻是毫無根據的揣測。”
    江寧希繼續道：“那四十個集裝箱的貨，就是你們聯手做局設計工廠。你先讓工廠生產出貨物，然後再騙他們客戶破產了，這批貨砸手裏了，最後你們的人打著收庫存的名義，低價收購它們，賺一大筆差價。”
    這是很常見的詐騙手段。雖然手段拙劣，但如果是熟人設局，很容易上當。
    貨做出來之後，工廠即使知道被騙了，也很難追回損失，隻能低價出售庫存來回籠資金。
    “你覺得曾白和孫小明是傻子嗎？他們會那麽容易被我騙？”陳歡冷靜地反駁道，“再說，搞垮工廠，對我有什麽好處？”
    “這個工廠並不能給你帶來符合你價值的利益，所以你要想辦法拿到你的報酬。”江寧希道，“你原本在港城的外貿公司工作，但因為被工廠舉報你索要回扣，最終被開除了。你有前科，不是嗎？”
    陳歡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否認這點。她厭惡跟這群愚蠢的人合作，他們什麽事都能幹砸。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但他們很擅長撈錢。
    曾白通過財務運作，從工廠撈了一大筆錢；孫小明通過采購原料也貪汙了不少錢，甚至還給他老家的親戚都安排了工作，工廠幾乎成了他村裏人的收容所。
    他們就像是蛀蟲一樣，掏空著這個工廠。
    而她一開始把這個工廠當成自己的事業，兢兢業業地工作，想盡辦法把它做強做大，可她得到了什麽？她甚至沒有得到她應有的報酬。這不公平！
    “他們很維護你，無論怎麽逼問，他們都沒有供出你。”江寧希開始打感情牌，“你這麽背叛他們，沒有絲毫愧疚嗎？”
    “哈哈哈，你以為他們是為了保護我，才把罪攬在自己身上嗎？”陳歡不屑地笑著，“那是因為我掌握著他們的秘密。我要是被抓了，他們也別想好過！我和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情誼，隻有利益。”
    江寧希好奇道：“什麽秘密？”
    陳歡避開了這個話題，“我認罪！我承認，是我殺了馮民勇，也是我讓曾白、孫小明和李慶生三人幫忙處理屍體。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
    陳歡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抵抗。
    她很清楚，到了這個地步，再狡辯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就算她一直抵賴不承認，李慶生見他們三個都落網了，肯定也會交代一切。
    陳歡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近些年來，全球經濟都不景氣，外貿也越來越不好做，他們這個家具廠更是常年虧空，基本上是貼錢在做。
    陳歡不想在這個工廠裏耗費時間，打算拿回她應得的那部分就離開工廠。
    恰好，馮小麗朝她拋出了橄欖枝。
    她和馮小麗偽造了一個國外客戶，給工廠下了四十多條櫃子的訂單。
    曾白和孫小明見到大訂單，立刻被興奮衝昏了頭腦，因為馮小麗指定了她弟弟的工廠作為木材供應商，所以他們完全相信了她，甚至接受了客戶不給訂金的要求。
    陳歡為了撇清算計他們的嫌疑，中途一直在阻撓他們生產，甚至提醒他們，先做幾個櫃子，看客戶那邊的付款能力怎麽樣，再繼續生產。
    但孫小明為了讓工人多賺點工資，順便從原料供應商那裏多拿點回扣，根本不聽她的。曾白也急於賺錢，沒想那麽深。畢竟他們跟馮小麗的公司合作了那麽多年，一直沒出問題。
    後來，貨出不掉了，因為陳歡的頻繁提醒，她沒什麽責任，孫小明反而成了背鍋的。她甚至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責孫小明。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她們隻要把這批貨半價買走，再按原價賣給已經聯係好的國外客戶，就可以抽身離開。
    但是出了馮民勇這個變數。
    那天晚上，馮民勇又來工廠要債。孫小明帶著他去食堂吃飯，他半醉之後，不小心說出了他姐姐突然移民國外的事，還喊著說他姐坑了他。
    孫小明突然琢磨明白，他們工廠那批出不掉的貨很可能是被馮小麗做局坑了。於是他立刻把其他股東叫來，一起逼問馮民勇。
    馮民勇喝醉之後嘴上沒把門，把他姐姐做的事都禿嚕出來了。馮小麗不止坑了康洋這一家工廠，還有很多工廠被她騙了，甚至還提前給了她好處費，現在其他工廠咂摸出味來，要找她算賬，但已經為時已晚。
    孫小明和曾白他們滿臉愁容，他們都知道很難找到馮小麗，更別提挽救損失。而他們現在麵臨一個困境，到底要不要低價賣庫存？
    不賣，貨很可能會砸手裏。沙發製品不能長期放在倉庫，不然沙發會發黴和變形。
    賣吧，又感覺非常憋屈。
    陳歡心中很得意，這群男人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有她的份。
    她甚至可以踹掉馮小麗，獨吞賺到的錢。
    這時，馮民勇突然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也有份吧。”
    陳歡震驚不已。
    好在其他人正在喝酒，沒人聽到馮民勇的話。
    接著，馮民勇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下滑。
    陳歡知道馮民勇這是在威脅她。如果她妥協了一次，那麽對方很可能就會得寸進尺。
    如果被曾白和孫小明知道她算計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曾白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是個狠人，違法的事情沒少做，得罪他，沒有好下場。
    但她不喜歡被威脅。
    所以她必須徹底處理掉馮民勇這個麻煩！
    她抄起酒瓶，狠狠砸向了他。她覺得不解氣，又砸了一下。玻璃碎片紮入他的頭皮，鮮血從他的頭上湧出來，他緩慢地倒在地上。
    酒桌上的其他男人瞬間被嚇得酒醒。
    陳歡手足無措地告狀：“他摸我！他竟然摸我屁股！”
    “誒呀，不就是摸一下嗎？又不會少塊肉，你那麽激動做什麽？”孫小明就坐在陳歡旁邊，他剛才看到了馮民勇的鹹豬手，卻無動於衷。
    “砸了就砸了！他姐那麽坑我們，他不得替姐還債出出血啊！”曾白掏出手機，打算叫救護車，陳歡立刻阻止了他。
    “他傷得那麽重，就算送去醫院，也半死不活了。那樣的話，我們還得管他一輩子。”
    “那怎麽辦？總不能殺了他吧？”
    他們還沒想出辦法，馮民勇就斷氣了。
    陳歡故意砸他腦幹的位置，根本沒想讓他活著。
    “你們會幫我的，對吧？”陳歡冷靜地看著他們。
    曾白一直傾心於她，立刻答應幫她處理屍體；孫小明和李慶生已經被卷入了，他們不得不幫忙。
    更何況，陳歡知道他們所有的秘密，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在陳歡的指導下，他們處理了屍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屍體會順利被送去國外，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後來屍體被發現，孫小明因為暴露的痕跡太多，被推出頂罪。他交代的犯罪過程完全屬實，唯一撒謊的就是隱瞞了他的同夥。
    但老天不待見她，即使她不斷進行補救，還是難逃一劫。
    陳歡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江寧希唏噓不已，陳歡這麽聰明，如果她不動歪心思，她的人生不會變成這樣。
    陳歡看出了江寧希的想法，“你以為老老實實做生意，就能賺到錢嗎？老實人早就被踢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