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次提審了謝彥東。
    他麵容憔悴，胡子拉碴，癱坐在椅子上，像個流浪漢似的，整個人像是被徹底擊垮了。
    “林警官，我真的沒有殺我老婆。我是被冤枉的！”謝彥東急切地申訴，“我真沒殺人啊！”
    他都快被逼瘋了，一覺醒來，老婆死了，他自己卻成了凶手。
    “你老婆死的時候懷孕了，你知道嗎？”
    謝彥東的瞳孔瞬間變大，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懷孕了？我不知道這事啊。所以，不止我老婆死了，我孩子也沒了？男孩，還是女孩？”
    謝彥東無力地靠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你怎麽會不知道？”林司言非常無語，都這種情況了，竟然還惦記著孩子的性別。
    “我真不知道！她沒告訴我。她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這孩子不是我的？”謝彥東的思維一發散，發現塌了的天又塌了一遍。
    他使勁揉著自己的頭發，滿臉崩潰，“一定是那個奸夫幹的！他殺了我老婆，還陷害我！”
    “你為什麽覺得李莉出軌了？”
    林司言突然想到了馮偉。他跟謝彥東一家好像很熟，小宣又經常去他家玩，如果他是李莉的出軌對象，那他的殺人動機就有了。
    謝彥東喃喃自語道：“她就是因為出軌，才跟我在一起的。她綠了她前夫，肯定也能綠我！她就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啊，這個女人害慘我了。”
    “所以你就經常家暴她？”
    “我沒有家暴她，真沒有。她那個暴脾氣，我怎麽敢打她？我們頂多互毆。我從不家暴的！”
    “是嗎？可是有人反映，你以前經常家暴你前妻和小宣。”
    謝彥東不說話了。這事他沒法抵賴。他家暴他前妻時還鬧到了派出所，留下了檔案，警察一查就會知道。
    謝彥東很快又想到了嫌疑人，“是不是李莉的弟弟幹的？那小子問我們借錢，我沒借，估計他懷恨在心報複我們。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他幹的！”他開始攀咬其他人。
    林司言反問道：“那他為什麽不殺你，隻殺你老婆？不肯借錢的不是你嗎？”
    謝彥東被問得啞口無言。
    “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前天晚上，有沒有其他人進入你家？”
    謝彥東滿臉茫然，他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江寧希給他做了記憶力測試，測試結果顯示，他的記憶能力偏弱，但沒有記憶障礙。
    他體內的酒精濃度很高，案發時他處於醉酒的狀態，這可能是他回憶不起來的原因。
    謝彥東始終不肯承認自己殺了人，但他解釋不了他為什麽會跟屍體待在密閉的房間裏。
    出了審訊室，林司言讓溫法醫給死者肚子裏的孩子和謝彥東做個親子鑒定，看看是不是他的孩子。
    溫雨瀾分析道：“她處於懷孕初期，不做檢測的話，不一定知道自己懷孕了。也許，連死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呢。”
    林司言覺得這個解釋也能說的通。
    他們再次去了謝彥東家。
    林司言本想找馮偉聊聊，但他不在家。樓下鄰居說，馮偉帶著老母親和孩子去住酒店了。
    唐進立刻警覺起來，“他之前在命案現場晃悠的時候，沒見他害怕啊。現在怎麽又去住酒店了？不太對勁啊！
    案發之後，謝彥東家的大門是開著的。即使是家暴，一般也會把門關上，而不是開著門。但如果凶手是馮偉，就解釋得通了。
    他殺了人，肯定在屋子裏留下了很多痕跡，一時半會清理不幹淨，但如果他成為報案人，那即使留下他的指紋和鞋印，他也可以解釋成是誤入現場時留下的。
    而且他跟小宣的關係很好，他完全可以控製小宣，讓小宣保持沉默。
    唯一無法解釋的是，他怎麽把主臥的門反鎖的。難道有什麽機關？”
    唐進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他自己可能不害怕，但是總得顧忌孩子和老人吧。這些群體最容易見到髒東西了。”蘇欣慧反駁道，“謝彥東不是喝醉酒了嗎？忘了關門也很正常。”
    蘇欣慧還是覺得凶手就是謝彥東。家暴男剛被抓的時候，都不會承認自己家暴了。
    “欣慧姐，這是封建迷信。”
    “我知道。但封建迷信能經久不息是因為有廣大的群眾基礎。”
    同小區住戶反映，馮偉跟謝彥東的關係還不錯，兩個都愛炒股，很有共同話題。
    但馮偉跟李莉的關係卻不太好，因為馮偉總在外麵嚼舌根，說她這個後媽虐待孩子。
    馮偉老婆跟李莉的關係也很差，兩人經常因為小事吵架。
    關係差的根源是，馮偉夫妻對小宣太好了，襯托李莉這個後媽非常不稱職。而李莉又是個愛計較的人，一來二去，兩家就不太對付。
    但這沒影響到馮偉夫妻跟小宣的關係，小宣依舊經常去他們家玩。
    林司言疑惑道：“馮偉夫妻為什麽對小宣這麽好？”
    “誒呀，他們一直想要個男孩，但是生不出來，就認小宣當幹兒子唄。不過，小宣那麽可愛，又那麽聰明懂事，沒人會不喜歡他。這要是我兒子，我做夢都得笑醒。”
    小宣在小區裏的名聲很好，大家都喜歡他，覺得他乖巧可愛，見他被父母家暴，又多了一份心疼。
    江寧希卻覺得這反而不正常。
    如果一個孩子能受到所有人的喜歡，那麽這個孩子肯定很擅長偽裝。
    江寧希去了小宣的房間。
    桌子上放著一些小宣的繪畫作品，都是水墨畫。
    畫得不算太好，但這個年紀能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可遠遠不能稱作是天才。跟視頻裏的作品，也有很大的差距。
    小宣畫了很多張全家福，每張畫上的父母都沒有臉，隻有模糊的輪廓，但他自己卻畫得很仔細，能一眼看出是他。
    他還畫了他和媽媽的合影，上麵的小宣媽媽是有五官的，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像電視上模式化的母親。
    小宣也畫過李莉，用鉛筆畫的，畫上的李莉溫柔和善，是很典型的媽媽的形象。還有些畫是李莉拉著小宣，而小宣臉上帶著笑容。但莫名讓人覺得奇怪。
    小宣似乎沒有那麽討厭李莉。
    當然也可能是他把李莉給美化了。
    拉開抽屜，裏麵放著一些玩具小車。江寧希翻了翻，在一堆玩具裏發現了一部手機。
    手機設置了密碼。
    蘇欣慧驚訝道：“他才八歲，竟然有手機？不會是他偷偷用壓歲錢買的吧？”
    “為什麽那麽驚訝？你沒發現他昨天玩遊戲的手法很熟練嗎？”
    “對哦。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看來沒少背著父母偷偷玩。”
    江寧希把手機放進證物袋裏。等會帶回去，讓王小濤破譯一下密碼。
    她總覺得，在這裏麵可以看到真正的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