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宴會，聖上突然說起賑災，官員們早有預感，他們的妻女卻齊齊變了臉色。
    官員們下職回家也說過江南水患之事，但並未詳細說明，這讓很多夫人都沒怎麽在意，甚至還想著怎麽把女兒打扮的更好才能入了聖上的眼。
    有那一點就通的夫人也不當回事，甚至打扮的更加隆重，若是說起捐款她直接從頭上拔幾根簪子獻上去就是了。
    然而她們沒想到聖上的意思並非如此簡單。
    聖上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開口道：“朕知諸位家中也算富庶，此次江南水患嚴重，朕希望大家能為此次水患獻上一份心意，不用傾家蕩產，量力而行即可。”
    眾人大驚失色。
    量力而行，是怎麽個量法？
    一時間，鴉雀無聲。
    入宮常在現已升為貴人的喬欣媛起身道：“嬪妾願獻上一年月俸為江南水患盡一份心意。”
    隨後在官員中打量了一圈後看到了喬在山，嘴角含笑：“嬪妾的父親也是如此。”
    喬在山苦著一張臉，從大臣中站起身，“微、微臣”支支吾吾說不出後話。
    聖上麵色有些不好，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查了各府之事，這喬大人他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一大家子吃繼妻的軟飯多年，竟沒想過讓家裏多個進項，等繼妻將嫁妝交給女兒打理，府上公中一清二白到節儉，甚至賣起下人。
    就連各府宴會，同僚邀約都給推拒的一幹二淨。
    喬貴人竟一點也不為家裏著想，反而讓宮女多次出宮要銀錢貼補。就是貼補的那些東西，也是繼妻給她從小到大置辦的物什。
    如今喬大人在一眾官員中身著簡樸兩袖清風的，她倒是人淡如菊不放在心上。
    其他官員同樣如此，看向喬貴人的眼神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他們知道這事時挺看不起喬在山的，但是見他一日過一日的保持著，他們都懶得在用有色眼鏡看他。
    聖上終究是解了圍，“朕知道喬大人家中清正廉潔，喬貴人不隻是宮中妃嬪，亦是你之女，有喬貴人代表的心意足矣。”
    喬貴人猛的抬起頭。
    她起頭捐贈，再讓父親配合，這樣也給文武百官一些壓力能盡快湊集賑災款。
    明明是在為聖上分憂，為何聖上會拒絕？
    還不等她為父爭辯幾句，已經有大臣爭先恐後的起身拱手，願捐百兩紋銀為聖上分憂。
    一場宴會下來，募的不到萬兩的賑災銀，對於江南水患來說實在是杯水車薪。
    聖上隻能給眾官員下了口諭，讓他們自去募捐，兩日後交於戶部。
    君命難違，眾官隻能硬著頭皮應下，待沉悶壓抑的宴會結束，火急火燎的帶著妻女出宮。
    喬在山回到家中，丟下妻女去了書房，獨自一人對著空處數落了許久。
    “看看你幹的好事，捐你的就捐你的，非得把你爹我拉去當陪襯，讓在我大庭廣眾下臉都丟完了。”
    “要不是聖上明理，我回頭就得找個房梁一掛了事。”
    “我天天去府衙上值，認識的也隻有同僚，我上哪兒募捐去！”
    另一邊，官員們雖不情願，但還是各自盤算著募捐之事。有的打起了富商的主意，有的則想從自家產業裏摳出些銀子用以交差。
    沒有頭緒的喬在山思來想去，決定去找周氏商量。
    周氏就那麽直瞪瞪的看著喬在山，也不說話。
    喬在山被盯的渾身發麻，口幹舌燥：“夫人，你也知道為夫的心全在政務上，實在是別無他法了。”
    周氏冷笑一聲，“以往什麽事情都是妾身一把手給辦了，您啊也隻看得到家和萬事興。
    我如今不管事了，老爺倒是想起我來了？這麽多年你帶著女兒妾室庶子吃我的用我的，現在要我勸婧眉掏銀子救災民？你想的倒是美很！”
    喬在山頓時語塞。
    他確實想過，若是募不到就讓夫人拿點出來填補，且以夫人的身家拿一點也不妨事。
    兩天期限很快到來，交上銀子的官員們終於是鬆了口氣，獨喬在山在那裏唉聲歎氣。
    “喬大人，你這事？”看著喬在山麵壁歎氣，同僚有些好奇。
    “這募集災銀屬於讓我焦慮了好一陣子，都恨不得變出一堆銀錢來。”喬在山實話實說，一點也沒有藏私。
    同事撇過頭咂了咂嘴，回過頭時眼珠一轉：“你那幅登山圖還在嗎？”
    “在的。”喬在山撓了撓頭，“這可是李大家的畫作，我護的好好的。”
    同事眼睛一亮，拍了拍喬在山的肩膀，慫恿道：“你何不以畫換錢？那幅畫價值不菲，定能換來不少災銀。”
    喬在山麵露猶豫之色，那幅畫他甚是喜愛，且每日都會觀摩一番。但一想到家裏的周氏寧願拿五十兩銀子出來也不讓他找女兒喬婧眉募捐，頓時覺得牙後跟就癢癢的。
    如今聽到同事這麽一說，腦子突然就靈醒了，咬咬牙決定試一試。
    午休時，喬在山趕回家拿了另一幅畫去找了城中有名的商人。
    商人見不是李大家的畫作麵色有些不爽，就算收價合理臉色也是一般般。
    兩人推磨了一會兒，喬在山心滿意足的拿著換來的銀兩匆匆趕到馬上就要結賬的戶部交差。
    賣畫的錢在加上周氏拿的五十兩紋銀，統共二百多兩，還是宴會上捐贈的兩倍。
    聖上看著戶部報上來的為數不多的災銀，無奈搖頭。
    大家還是太含蓄了。
    想要去找皇後求安慰的聖上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小太監同傳說喬貴人來了。
    聖上心中竟有種不舒爽的感覺，但還是招手讓人進殿。
    “嬪妾見過聖上，聖上萬福。”
    喬貴人看著聖上，很是輕描淡寫的說道：“聖上，嬪妾願拿出私房錢用以救治江南水災。”
    聖上可太知道知道喬貴人入宮時兩手空空的事，宮裏的月例隻夠吃用的又何來私房錢？
    下意識掏了掏袖口的珠串捏了捏，“愛妃有心了。”
    “能為聖上分憂是嬪妾的榮幸。”喬貴人麵色羞紅，勾了勾鬢角：
    “妾身這就傳消息，讓父親將銀錢捎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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