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階。
    曹軒的腳步依然輕鬆，甚至還有閑心側過頭，看了看半山腰的風景。
    雲霧在腳下翻湧，遠處的城市輪廓若隱若現，確實比樓頂的視野要好。
    他完全沒有一點疲憊的樣子。
    這讓山道兩側，那些伸長了脖子圍觀的內門弟子們，徹底傻眼了。
    死寂。
    之前還喧鬧無比的人群，此刻安靜得落針可聞。
    “八百……他已經到八百階了……”一個弟子用氣聲說道，仿佛怕驚擾了什麽。
    “他還是人嗎？看他那樣子，跟逛後山有什麽區別？”
    “我入門十年，見過最有天賦的師兄，爬到這裏也已經汗流浹背，精神恍惚了。他……他怎麽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所有人的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
    那個最早認出曹軒的弟子，麵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
    “是他……真的是他……那個怪物又回來了……”
    就在這時，幾道流光從山頂疾馳而下，精準地落在半山腰一處視野開闊的觀景台上。
    道山的幾位長老，到了。
    為首的青袍長老一落地，便沉聲發問，威嚴自生：“人呢？”
    旁邊一個早已在此等候的內門弟子，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指，指向那條蜿蜒的青石階梯。
    幾位長老的視線，瞬間鎖定了那個還在不緊不慢向上攀登的身影。
    “果然是個外人。”一位白袍長老撚了撚胡須，神色中帶著一絲驚異，“如此年紀，竟有這般心性？”
    “讓我探查一番。”他閉上雙目，一股無形的神識瞬間跨越了遙遠的距離，籠罩在曹軒的身上。
    僅僅一息之後。
    白袍長老的雙眼猛然睜開，裏麵全是駭然。
    “不可能！”他失聲叫道。
    青袍長老眉頭一凝：“怎麽了？”
    “他的心神……”白袍長老的聲音都在發顫，“清明如鏡，澄澈如琉璃！千階梯的幻境，對他……對他竟然沒有造成半點影響！”
    這個結論，讓在場的所有長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有半點影響？
    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個人的心性修為，已經到了一個他們都難以企及的境界！萬法不侵，萬念不生！
    一個從紅塵俗世裏走出來的年輕人，怎麽可能！
    “是他。”
    一直沉默的青袍長老，突然開口，兩個字說得極冷。
    “就是那個在山門外，一腳廢了墨淵的狂徒！”
    此話一出，其他幾位長老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原來就是他！
    那個讓道山顏麵掃地，讓墨淵至今都淪為笑柄的神秘人！
    “他居然還敢來？還敢從正門打上來？這是何等的猖狂！”一位脾氣火爆的長老怒喝道。
    青袍長老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動了真怒。
    “他不是來挑釁，他是來踐踏我道山的威嚴。”
    他冷冷地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讓他爬。等他登頂之後，我倒要親自‘試探’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什麽資格，在我道山如此放肆！”
    ……
    人群的另一端，兩道白色的身影拚命地擠了進來。
    正是陳嫣和餘思思。
    她們撥開最後幾個擋路的弟子，終於看到了那條千階梯，也看到了那個讓她們魂牽夢縈的背影。
    雖然隔著很遠，但隻是一眼，她們就認出來了。
    是他！
    那個熟悉的身姿，那份獨步天下的從容。
    “曹軒……”
    陳嫣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瞬間就紅了。幾個月的思念、擔憂、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化作了奔湧而出的淚水。
    旁邊的餘思思也好不到哪裏去，她一向清冷的臉上，此刻也寫滿了激動，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她們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周圍弟子的注意。
    “快看！是陳師妹和餘師妹！”
    “她們真的來了……難道山腳下那些外門弟子說的，是真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她們的男朋友？”
    一道道充滿八卦、質疑、嫉妒的視線，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怎麽可能！陳師妹和餘師妹是我們道山雙璧，是青玄長老的關門弟子，未來不可限量！怎麽會跟一個……一個粗鄙的凡人有關係？”
    “就是！你看他那身打扮，俗氣！除了爬階梯快一點，還有什麽？配得上兩位仙子嗎？”
    “我看啊，八成是這男的死纏爛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些竊竊私語，毫不遮掩地傳進陳嫣和餘思思的耳朵裏，讓她們的處境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但兩女根本沒有理會這些聒噪。
    她們的所有心神，都係在了那個正在攀登的身影上。
    此時，曹軒已經踏上了第九百階。
    千階梯的考驗，在這一段達到了頂峰。
    無數恐怖、血腥、詭異的場景在他腦海中光速閃現。神魔亂舞，星辰隕落，宇宙崩塌……特效倒是比之前華麗了不少。
    可惜，依舊沒什麽用。
    曹軒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這一下，徹底擊碎了周圍所有道山弟子的最後一點僥幸。
    麵對足以讓修道者精神崩潰的終極幻境，他……他居然嫌無聊？
    “曹軒！”
    眼看曹軒即將登頂，陳嫣再也按捺不住，激動地想要衝上去。
    餘思思也緊隨其後。
    然而，幾名身穿內門核心弟子服飾的青年，卻一步上前，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兩位師妹，請留步。”為首的青年一臉嚴肅。
    餘思思秀眉一挑，寒氣四溢：“讓開！”
    “師妹，長老們已經等在山頂，此事已經不是你們能插手的了。”那青年不為所動，沉聲說道，“那人來曆不明，還曾重傷墨淵師兄。你們現在過去，隻會讓事情更複雜，甚至連累自己和青玄長老！”
    “我再說一遍，讓開！”
    “抱歉，為了你們好，我們不能讓。”
    就在她們對峙的瞬間。
    曹軒已經走到了階梯的盡頭。
    他抬起腳，輕輕一踏。
    穩穩地落在了山頂那片由整塊漢白玉鋪就的巨大廣場上。
    呼——
    山頂的罡風，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
    他終於登頂了。
    廣場上，幾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早已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