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得了這個人自然如虎添翼，但顧淮又該如何自處？
    從此以後所有人想起他的第一反應將是秦家私生子，而不是什麽帝國第一腺體科專家，他過去的成績與榮耀可能會被套上秦家幫襯的汙點，曾經的中立更是會被視為竊取信息的行徑。
    “你說，顧淮是秦家私生子這個消息是誰放出去的？”江良朝著何君瀚擠眉弄眼，何君瀚眼觀鼻鼻觀心，冷漠道：“不知道，你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打聽那麽多做什麽？”
    “……”江良嘴角一抽，他看著這個本分到古板的搭檔狠狠翻了個白眼，隨後湊到他耳邊，悄悄說：“我覺得，不是秦家。”
    “？”何君瀚不鹹不淡看了他一眼。
    江良卻從這一眼中瞧出些好奇來，他有些得意：“你看啊，秦家現在如日中天，多一個顧淮不多，少一個顧淮不少；但是對於外界而言就不一樣了，一旦顧淮真的歸屬秦家，那麽就代表了秦家同時擁有了強大的軍事實力和超一流的醫學水平；同時站在了軍事、醫學的巔峰。”
    “這對於當今的帝國而言意味著什麽？”江良眉梢微挑，他為自己的睿智而竊喜：“這樣一來，秦家坐大將勢不可擋，而帝國不是隻有秦家一個apha世家，聞家和其他世家會看著秦家獨大嗎？”
    何君瀚沉下眸，江良為人雖然不太著調，但他分析的沒錯。
    如今帝國形勢岌岌可危，各大勢力暗懷鬼胎；顧淮或許微不足道，但當他向秦家這棵大樹靠攏，權力的天秤將會立即傾倒。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為了避免秦家坐大從而被吞並，其他世家大概率會聯合到一起對付秦家，這對於現在的秦家沒有好處。
    在這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節點上，這種事不像是秦重會做的。
    “所以啊…我猜，”江良笑容擴大，神秘地說：“是我們偉大的元…”
    一個’元‘字剛吐出來，就被何君瀚拿著資料一把拍到腦門上。
    “嘶…你幹嘛！”江良揉著額頭，不滿地瞥了眼何君瀚。
    何君瀚把資料放回去，沒好氣道：“謹言慎行，不想活了直說。”
    江良冷哼一聲沒反駁，他也知道今天說多了，暗自編排帝國元首可是大忌。
    何君瀚坐進椅子裏，視線重新放在監控屏幕上，他注視著熟睡的oege眸色微沉。    ·
    而二人口中處於輿論中心的顧淮，此時正蜷縮在臥室的角落借酒消愁。
    從天際泛起魚肚白，到太陽升至中天，顧淮始終都維持著這一個姿勢，他躲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身邊擺滿了空酒瓶。
    明媚的日光、陰暗的角落、劣質啤酒的氣味和男人頹廢的神色，構成了這方空間唯一的色彩。
    顧淮打了個嗝，楞愣地坐地上半倚著牆角不知想些什麽，他垂落的雙瞳沒有半分神采，像個沒有生機的提線木偶；這模樣根本不像風光霽月的顧大博士，而好似什麽荒唐度日的酒鬼蛀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麽漫長，又好像稍縱即逝，當顧淮再次抬起頭望向天空時，月光已灑滿了窗台，他轉動幹澀的眼球，想起不久之前就是在這張床上，oega笑著對他說“顧淮哥哥，我們在一起”；過往作出的承諾緊箍般不斷浮現腦海。
    我會站在你身後…
    我會和你在一起…
    我不會丟下你——
    安安，請相信我。
    拍賣會結束，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他痛苦地閉上眼，這才多久，他就再次弄丟了自己的愛人？時間線仿佛回撥到五年前，一切都是那麽相似，同樣的承諾、同樣的背叛、同樣的失敗。
    可無形中有什麽東西又不一樣了，顧淮扔掉酒瓶子，玻璃砸出鐺啷脆響。
    那上麵映出他驟然深邃的眼。
    是，不一樣了。
    今時今日的他，不會再坐以待斃。
    少年的臂膀已然堅實，生長出寬闊的羽翼，足以庇護所愛之人。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體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低聲呢喃：“已經三天了啊…”
    時間過的真快。
    ·
    三天前。
    “你說你，你跳下去幹嘛？”沈亦之坐在顧淮對床，穿著一身白大褂翻看顧淮的病例：“你最近這身體真是…那可是重型槍械啊，你知道你是肉體凡胎，不是什麽鋼筋鐵骨吧？”
    “那後坐力是開玩笑的嗎！”
    任憑沈亦之如何喋喋不休，顧淮也隻是靠在病床上，雙目無神盯著某一處發呆，一個字也不回。
    “……”沈亦之頓住了：“你…沒事吧？”
    顧淮剛醒不久，起來後隻問了句現在是什麽時候，就開始了漫長的沉寂，他在這說了好久，口幹舌燥的，本以為顧淮隻是受了些刺激不太適應才這樣，這會終於咂摸出了些非同尋常來。
    顧淮好像狀態不太對…聽說他自己跳下了高架橋，這不像是顧淮會做出來的事。
    “你…”沈亦之湊近顧淮，上上下下打量他：“誒不是，你說句話啊！”
    顧淮終於看向沈亦之，有氣無力：“說什麽？”
    沈亦之被堵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說什麽？不是——”
    厲時安都被人擄走了，這人不會是接連遭受刺激神經失常了吧？
    “我精神很正常，”顧淮看穿了沈亦之心中所想，他閉上眼：“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一會。”
    沈亦之皺著眉盯了顧淮片刻，隨後像是放棄了，他搖了搖頭剛要走，顧淮又突然從身後叫住他，聲音飄忽：“亦之…我真的做錯了嗎？”
    沈亦之一愣，他回身看向顧淮，對方也剛好看向他，他居然從這位仿佛永遠運籌帷幄、雲淡風輕的友人眼裏，看出了些迷茫和愁苦，伴隨著深切的自責和……和太多太多複雜的情感，糾葛在一起。
    他看不懂這其中代表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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