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天梯負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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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天梯之上,那無形的劍道領域威壓如同實質的膠水,粘稠而沉重,緊緊包裹著每一個踏入其中的生靈。顧一海,這位以霸道和肉身強橫著稱的散修,此刻正停留在第二十三級台階上,如同陷入了深海泥沼。
    他魁梧的身軀微微佝僂,古銅色的皮膚下,每一塊肌肉都在劇烈地顫抖、痙攣,仿佛有無數細針在同時刺紮。汗水早已不是滴落,而是如同小溪般從他額頭、脖頸、脊背奔流而下,瞬間浸透了他粗布的衣衫,在腳下的青白石階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水印。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體內傳出的聲音——那是骨骼在極限重壓下相互摩擦、擠壓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清晰可聞,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而寸寸斷裂。空氣被他劇烈地吸入肺中,又被沉重地呼出,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如同一個破舊的風箱在拚命拉扯。
    他的雙眼布滿了駭人的血絲,眼球因過度用力而向外凸出,死死盯著腳下的台階和更高處那遙不可及的盡頭。痛苦、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交織扭曲。但在這極度的痛苦之下,一絲隱藏極深的狠厲與精明卻並未熄滅。
    "該死……這鬼地方的壓力……簡直要將人碾碎!"他心中瘋狂咆哮,牙齒咬得嘎嘣作響,嘴角甚至因為過度用力而滲出了一絲血跡。
    "不過……嘿嘿……老子主修的《霸體訣》可不是白練的!這壓力雖然恐怖,但對肉身的錘煉效果也是驚人……後麵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尤其是天機閣和南宮家那些細皮嫩肉的,他們的肉身……未必能撐得住!隻要老子能堅持下去,等到他們有人先倒下……哼!到時候……"
    一絲陰冷的算計在他眼底閃過,成為了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他調動起體內最後一絲煉體功法凝聚的氣血之力,那氣血之力如同岩漿般在他滯澀的經脈中艱難流動,匯聚到雙腿。
    他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右腳如同從萬斤巨石下抽出一般,帶著劇烈的顫抖,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踏上了第二十四級台階!落地的瞬間,更強的壓力襲來,他身形猛地一晃,差點栽倒,但終究是咬牙穩住了!
    在顧一海身後約莫七八級台階的位置,南宮辰的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並非因為他有多麽高大或氣勢逼人,恰恰相反,他那略顯單薄的身影和築基圓滿的修為,在一眾金丹真人中本應是最不起眼、最該掙紮的那個。
    然而,現實卻截然不同。雖然他額頭上也帶著薄汗,呼吸略有急促,步伐也受到了明顯的阻礙,但相比於前方顧一海那幾乎要崩潰的姿態,以及他身邊同樣步履維艱的南宮玄長老,南宮辰的表現堪稱"從容"。
    他的腰背挺得筆直,眼神清澈,甚至還有閑暇微微側頭,觀察著石階兩側崖壁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符文,仿佛在欣賞風景,而非承受著能壓垮金丹修士的恐怖領域威壓。
    他注意到,身旁的南宮玄長老,雖然修為遠高於他,但此刻臉色凝重,步伐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似乎需要運足真元抵抗,額角汗珠密集,顯然承受的壓力極大。
    南宮辰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疑惑,並暗自比較:"奇怪……玄長老乃是金丹中期,實力遠勝於我,為何他承受的壓力看起來比我還大?難道……"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懸掛的血煞魔劍。那柄暗紅色的魔劍此刻正散發著一層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血色光暈,如同一個無形的護罩,將大部分作用於他身上的領域威壓悄然排斥、消解或是轉化了。
    "是因為這柄劍嗎?"南宮辰心中了然,但隨即又想到,"或者,這領域威壓本身就並非一視同仁,而是根據踏入者的修為境界來施加相應的壓力?若是如此,我這築基修為,受到的基礎壓力本就遠低於金丹真人?"
    無論是哪種原因,都讓他此刻的處境遠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他這份與眾不同的"輕鬆",自然也落入了後方南宮無極、覃清廷和陰九等大佬眼中,他們看著南宮辰的背影,眼神中都閃過一絲深思和探究,隻是礙於當前環境,並未多言。
    南宮辰感受到那些目光,卻毫不在意,嘴角甚至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旁人難以理解的、混合著自信與詭異的笑容。這柄血煞魔劍,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神秘得多。
    遠離了登天梯那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壓,李修的身影出現在一片破敗、荒涼的區域。這裏遍布著倒塌的石牆、斷裂的梁柱和散落的瓦礫,顯然是無雙聖地外圍的弟子居住區。
    他背靠著一堵半塌的、長滿青苔的石牆,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因為力竭和之前的恐懼而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周圍一片死尋,隻有風吹過廢墟縫隙時發出的嗚咽聲,以及他自己粗重、嘶啞的喘息聲。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塵土味和一種淡淡的、屬於時間沉澱下來的腐朽氣息。
    李修的模樣極其狼狽。他原本還算整潔的道袍此刻已是襤褸不堪,沾滿了灰塵和幹涸的血跡。他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肋下那道被劍靈劃開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邊緣皮肉外翻,附著著一層難以驅散的銀白色劍氣,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血肉,帶來一陣陣鑽心的劇痛。
    他之前服下的療傷丹藥藥力顯然不足以完全中和這殘留的劍意。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眼神中充滿了後怕——回想起陰九那要將他煉魂的恐怖眼神,他就不寒而栗。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慶幸。
    "呼……呼……終於……逃出來了……"他靠著牆,貪婪地呼吸著相對自由的空氣,感覺像是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命。
    他抬頭,望向來時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恐懼,也有複仇的火苗在跳動,但最終都被深深的忌憚壓下。"陰九……還有那些混蛋……總有一天……"他喃喃自語,但聲音很快便淹沒在風聲中。
    他艱難地從懷中摸出最後一枚療傷丹藥,這是他珍藏多年的一枚中品金創丹,本想留著保命用的。但此刻這道劍傷實在太過棘手,若不及時處理,任由那劍氣侵蝕,後果不堪設想。
    "罷了,能活下來就是賺到。"李修苦笑一聲,將丹藥吞下。溫熱的藥力在體內流轉,開始緩慢化解那些殘留的劍氣。他閉上眼,靠著牆壁調息,同時回想著方才的驚險一幕。
    那枚黑色彈丸是他最後的底牌,本想留著對付更強的敵人。但在那種絕境下,也隻能提前用掉。好在效果不錯,不僅給了他逃命的機會,還羞辱了陰九,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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