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見到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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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青石巷。
孟若年沒命的朝前跑去,一張小臉驚懼交加之下透著慘白,鬢發淩亂的貼著脖頸,步伐跌跌撞撞。
身後是幾個潑皮混混緊追不舍,“站住!臭娘們兒!給我站住!”
她充耳不聞,淚水早已糊了滿臉,隻憑著最後的本能腳下生風的往前衝去。
千萬不能被他們抓到!否則她就完了!
汙言穢語混著風聲呼嘯鑽進耳中,孟若年心中發恨。
她重生了,回到她隨阿兄赴宴,被幾個混混玷汙的那一晚。
她是三歲那年抱養到孟家的,可隨著半月前孟府找回了親生血脈,她這個養女就變得再也無足輕重。
爹娘抱著真千金孟若晚皆是老淚縱橫,就連一向冷淡自持的阿兄也紅了眼眶。
他們都自覺愧對孟若晚,因此拚命補償她,孟若晚動動小指頭,都能引得他們大動幹戈一場。
到最後,就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都滿含歉意地望著她,“若年,若晚妹妹孤苦多年,我們現在多多照拂她也是應該的。”
可他口中的照拂,便是因律法有言,女子十六歲未成親便需由朝廷指婚,他不忍見孟若晚被胡亂指了人家,執意要娶她為平妻。
孟若年咬死不肯同意,縱然父母阿兄齊上陣也絕不鬆口,直到今日,冷待自己許久的阿兄忽然提出帶她一同赴宴。
不慎路遇歹人,她落進了幾個小混混手中。
疾風凜冽打在臉上如刀割斧砍,孟若年快要跑不動了,可身後的小混混已然越來越近。
汙言穢語不住鑽進耳中,孟若年拚盡全身氣力,轉頭便往身後啐了一口,高聲道,
“我父親是淮南侯孟家,阿兄去歲及第,你們若是敢動我,我父兄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身後沉默半晌,登時一陣鋪天蓋地的嗤笑,竟是半分忌憚之色也無。
孟若年的心止不住往下墜去。
前方有一急拐。
她腳步刹不住,打了個滾鑽進道旁馬車,直至血跡斑斑的後背抵上堅硬車座,才艱難扯回了幾分清明思緒。
旋即便是無盡的惶恐席卷而來。
這麽晚了,她一旦被這些地痞劫走,清白便再也難保。
絕望之下,她的身子都輕微發起顫來,一雙手緊捂著嘴,卻仍是不可抑製的漏出幾分嗚咽之聲。
馬車外,卻並非孟若年以為的群狼環伺。
那幾個混混腳步不約而同的止住,幾人對視一眼,見得那馬車上的夔紋繡樣,神色竟都罕見的現出幾分惶恐來。
刀疤臉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老大,怎麽辦,上不上去逮那娘們兒?”
話未說完,便被重重敲了個腦兜兒,“不想死就給我閉嘴!什麽人的馬車你都敢上?還不快滾!”
孟若年緊緊攀住馬車棱柱,等了好半晌,一直到外頭無聲無息,她估摸著那夥人應該是走了,這才趔趔趄趄地想起身往外。
與此同時心裏又有些疑惑,都追到這裏了,這夥人為什麽沒上來?
這當口,馬車忽然傳來輕微的晃動。
她一驚,飛快再次蹲下,無聲挪動著身子,緊緊趴在櫃子縫隙中,旋即便看見來人穩步踏進的腳。
金線蟒紋的六合靴踩在軟毯上,有股別樣的矜貴氣度,孟若年登時慌亂起來。
有人上來了!
而且看裝束,身份應是不俗。
馬車早已穩穩起步,車馬聲軲軲轆轆,孟若年本想尋個時機潛下車,可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竟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
行至半途,她覺得腿都麻的失了知覺,輕輕挪動了腳。不小心踢到櫃沿,發出不輕不重一聲響動。
她頓時緊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好在車上人似乎並未察覺,仍姿態優雅地坐著。
孟若年從櫃中縫隙探去,影綽見得那人給自己斟了一杯水,手指修長分明,動作起來如行雲流水,優美貴氣。
她看得入神之際,忽覺雙眼一刺,是什麽東西潑了過來。
孟若年登時低聲驚叫出聲。
再然後,她就以瑟縮成死魚狀的狼狽模樣從櫃底被拖出來,脖間泛起陣陣涼意,她低頭,看見一柄薄劍正抵著自己的脖頸。
“你是何人?”
男人一張口,嗓音如玉石輕擊,涼得令人發寒。
孟若年緊張得腦門直冒冷汗。
見到眼前人,她心中更是無盡的驚惶洶湧起伏。
沒想到自己誤闖上來的,竟是蕭羨的馬車。
蕭羨手腕城府極深,雖為異姓王,但當今陛下年幼,太後弄權,他硬是憑著一己之力扶幼帝坐穩龍椅,就此也成為當朝第一權臣。
傳聞蕭羨其人多變,行事更是詭譎不定,有時因旁人說錯一句話便滅其滿門,有時被指著鼻子痛罵卻也安之若素。
正因如此,從沒人敢去存了僥幸之心挑釁蕭羨,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忽然發怒,要了全家性命。
可最讓人孟若年心驚肉跳的,是上一世她和蕭羨其實有過一麵之緣。
當時宮中春宴,她無意誤闖進蕭羨的寢殿,看見醉酒的蕭羨正對著一畫像喃喃自語,她驚慌之下轉身卻被蕭羨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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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盛怒之下的蕭羨扼住脖頸,如同扔抹布一般扔到池中,險些溺死。
她現在還記得蕭羨當時眼中的輕蔑,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螻蟻,人命在他眼中輕賤得如同草芥。
“民女出身淮南侯孟家,閨名若年。”她緊張的開口,嗓音微微發顫。
蕭羨語氣平淡,“你上我的馬車做什麽?”
孟若年頓了頓,一時間腦中閃過萬般念頭,而後咽了咽口水,選擇了最有說服力的一條。
她微垂眼眸,小臉恰到好處浮起一抹嬌羞,“民女久仰王爺大名,日夜盼求得以親近,今日此行魯莽,卻也是情之所至的緣故,還望王爺見諒。”
蕭羨一雙眼深邃無波,靜靜地看著她。
溫若年緊攥著繡帕,胸腔幾乎都要躍出,微一抬眸,卻見蕭羨的目光落在她方才因劇烈掙紮而裸露出的肩胛之上。
望著她驟然難堪的神色,蕭羨收回目光,冷淡開口,“聽起來還算合理,抬起頭來。”
孟若年仰起頭,眸如深潭,任由他打量。
遠山眉,柳葉眼,雙眸含了幾許柔弱與怯意,眼圈微紅,淩亂的發絲貼在鬢邊,平白顯出幾分媚意。
蕭羨低笑一聲,“倒是有幾分姿色,既你自薦枕席,我若再推拒,倒顯得不解風情了。”
說著,便輕扣案幾,指節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淡淡道,“過來吧。”
孟若年一愣,陡然明白過來他的用意,而後心中頓時驚濤駭浪襲來,可對上男子隱晦含了審視的目光,她卻不敢顯出半分遲疑。
毫不猶豫的上前,坐在蕭羨腿上,雙臂在空中無所適從了一會,還是輕輕環住他的腰身。
自始至終神色自然,動作行雲流水,未見半分破綻。
蕭羨順勢把她攬進懷中。
纖腰被緊緊錮住,後腦勺不自覺往後仰去,孟若年倒在蕭羨懷中,隻見一陣陰影朝自己投下,鼻尖也竄進隱隱的木檀香氣。
蕭羨這是要親她。
孟若年呼吸一滯,緊緊攥住身下袖擺,迫使自己主動迎上去,柔柔笑著,“王爺......”
千嬌百媚的嗓音,和隱在喉口不為人知的驚與懼。
蕭羨在距她半寸遠的地方停下。
兩人挨得極近,眼睫幾乎都要掃到對方臉上,酥酥麻麻的癢。
對上孟若年愣愣的神色,似是疑惑他為何忽然停下,蕭羨意味深長一笑,而後不疾不徐開了口,
“淮南侯之女,若本王沒記錯,應已與陸家郎君定了親事。且滿京城皆知你對未婚夫一往情深,已是非君不嫁。怎麽,姑娘這是與他相處得膩煩,要牆外覓婿不成?”
孟若年僵住。
蕭羨眉宇揚起,而後滿臉戲謔的看著她。
若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戲弄了,他分明早就洞悉自己的意圖!
她的臉頓時一白,神色也淒惶無措了幾分。
蕭羨也在此時推開孟若年,慢條斯理用手帕擦拭著方才與她接觸過的地方,目光再落到她身上時,便含了細微的嫌棄。
孟若年咬著牙,後退幾步,跪下。
蕭羨依然是冷淡的模樣,並不出腔。
孟若年隻好斟酌著開口,“適才並未有心要瞞王爺,隻是......隻是....我與家兄走散......”
“與你兄長走散,便躲在我的馬車上?”
“又適逢碰上幾個混混追趕,情急之下不得已而為之。”
蕭羨笑了,“這謊扯得可並不高明。”
他的嗓音陡然寒下來,在逼仄的車廂裏有股別樣的威壓,孟若年幾乎要蹲立不穩,
“若隻是失散,身邊怎會一個仆從小廝也無?又怎至於落魄到一個人逃命?”
說著,語氣一沉,“想活命,還不肯說實話,你當本王的馬車便那麽好上麽?”
車外亂鴉聒噪,吵嚷的叫人心煩,涼風淩冽從車縫鑽進來,打在人身上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孟若年知曉自己是瞞不過這位洞明無雙的攝政王了,她的嗓音無力的低下來,含了卑微的哭腔,
“是,是我阿兄故意扔我下車的。那些賊人也是我阿兄派來的,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毀我清白,隻要我一夜不歸,那麽便遂了他們的意!”
孟若年原是逼不得已才說了實話,可此時此刻,語氣卻不自覺含了分刻骨的怨與恨。
蕭羨卻是饒有興趣起來,“他們?還有誰?”
孟若年的神色終於出現一絲裂縫。
她停頓許久,腦門也被夜風吹得發冷,在蕭羨略顯不耐的目光下,她終於含著無盡的恥辱出了聲,
“還有我未婚夫。”
蕭羨笑出了聲。
“素聞孟家女娘待自己的未婚夫婿情之所至,上趕著的程度讓人瞠目,怎麽,竟在婚前被害到這般田地?”
“因為我妹妹快滿十六歲,我未婚夫怕她被指婚,所以就要娶她為平妻。”
孟若年一字一句漸趨麻木,像是被人扒光了一般的難堪,她狼狽的低下頭去,忍耐的淚水卻在眼眶打著轉。
蕭羨晦暗不明的看著她,馬蹄聲深深淺淺,車廂裏顛簸起伏,女子的淚水混著冷汗粘濕鬢邊,他沒由來便想起方才肌膚相觸時,鼻尖那一抹淡淡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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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走吧。”
孟若年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輕而易舉就被放過了,登時愣住,“王爺不殺我了?”
蕭羨皺眉,這小女娘好生奇怪,他為何要殺她?
孟若年如蒙大赦。
跟這尊煞神在一起,能撿起一條性命便是萬幸,她踉蹌著下了馬車,及至見到眼前漆黑如洗的夜,一望無際的城外官道,她這才傻了眼。
回身,目光與馬車裏深潭般的視線對上,“我們出城了?”
“嗯。”
“那我怎麽回去?”
“隨你。”
.......
孟若年長吸一口氣,孟若祈派人囚住自己無非就是想壞了她的名節。可她今日不慎被帶出城,戌時時分,城門已落了鑰。
顛簸勞碌,等再尋到車馬回府,想必已過夜半。
縱然她回去了,孟若祈的詭計卻也照樣得了逞。
郊外的冷風撲麵吹來,孟若年望著遠方無垠夜空,一時生出幾分茫然與空洞。
想起上一世,她明明掙紮過那麽多次,孟若晚每一次的伎倆都被她尋到破綻拆穿,孟若晚孝順爹娘敬慕兄長,她便比她更孝順更敬慕。她對所有人都傾盡所有問心無愧,可是後來呢?
她做得再多也抵不得那一家人真正的血脈親情,她失足失身比不得孟若晚的一滴眼淚,她為挽回家人疼愛做了那麽多,到最後反倒被指責心機深重。
她現在看得明白,有些人的心注定就是偏的。無論軟硬兼施,都換不來他們半分轉圜。
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與他們糾纏。而是比他們高出一層。
而眼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蕭羨,便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救命稻草。無論是生是死,可她卻不能不爭一口氣。
孟若年咬著唇,一番決心之下,她忽然回身朝車內人跪下,
“求王爺庇佑!”
慕莞齊和獄卒同時抬眼一望。
兩人頓時都是一驚,慕莞齊那句“順玉公主”險些脫口而出。
一直到話到嗓子眼之時,才硬生生憋了回來。
而後略略低下頭,隻裝作不認識順玉公主的樣子。
獄卒卻是很有眼力見,當即便對著這位早嫁晚歸的公主行禮。
“參見公主,不知公主今日駕臨,有何貴幹?”
順玉公主神色冷冷:“烏桓五皇子即將處以淩遲之刑,死前嚷嚷著要見本宮一麵,是以陛下親賜印鑒,讓本宮來送他最後一程。”
順玉公主說著,身邊的侍女便適時捧出一方托盤,其上赫然擱著一枚印鑒。
“有勞大人查驗。”順玉公主的聲音仍是冷淡的。
“不敢,不敢。”
獄卒陪著笑,畢竟順玉公主為國獻身,在奉國子民心中自然威望頗高。
是以,獄卒隻是象征性的隨意翻了翻那枚印鑒,而後便客客氣氣的說道:“印鑒已經查驗過了,公主請進。”
順玉公主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而後不動聲色的抬眼,往慕莞齊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很驚喜的叫喊出聲:“李公公,怎麽在此處遇見你了,當真是巧呢!”
“啊.....”慕莞齊一愣,而後很快反應過來,說道:“巧....巧.....”
獄卒有些摸不著頭腦:“公主,您與這位公公認識?”
“自然認識。”
順玉公主的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在慕莞齊身上,而後說道:“當時陛下賜予我們二人印鑒之時,這位李公公就在本宮身邊。”
一番話,既說明了自己與李公公為何認識。
另一方麵,也巧妙的提出了李公公手中那枚印鑒,的確是陛下親自賜下的。
果然,聽得這一番話,獄卒肉眼可見的猶豫了。
“這樣嗎.....”
他心裏仍然有著幾分不確定,不由得有些左右為難。
這廂,順玉公主再次開了口,卻是忽然的溫和起來。
“本宮有什麽必要,去幫一個小太監?”
順玉公主的聲線原本是偏冷的,所以常給人端肅清冷之感,可此刻用了極溫和的語氣,倒是叫獄卒受寵若驚起來。
“公主所言甚是....”
也虧得順玉公主自小生在皇庭,多年來循規蹈矩,以至於給人的感覺便是最溫順敦厚的一個人。
所以就連當初遠嫁烏桓和親,她都沒有一句怨言。
想到這裏,獄卒摸摸頭,心裏也覺著是不是自己謹慎太過了?
順玉公主都出言作保了,如此清風明月的人,能出什麽差錯?
既如此,他一個小小獄卒,還在這耍什麽威風?
於是他終於鬆了口:“既然如此,那麽二位請進吧。”
順玉公主不動聲色的鬆下一口氣。
而後轉頭望向慕莞齊,神色有些莫名的情緒。
“走吧。”
一直到進了大牢深處,慕莞齊的腦袋仍是迷糊的。
她望著前方幾步遠的順玉公主,數次有幾番疑問,卻還是終憋回了肚子裏。
見順玉公主步伐穩健的朝前行去,慕莞齊幹脆也不再留意,隻是專心看著大牢裏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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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看一看,這些年,父親母親是怎麽過來的。
環顧四周,局促狹窄的獄房一個接著一個,牆壁很低很矮,人要在裏麵,都得微微蹲下身來。
也覺得說,關在這裏頭的犯人,不管刑期是幾年還是幾個月,他們根本是無法直立而站的。
他們要一直,一直保持著這樣微蹲的姿勢。
慕莞齊的鼻子忽然就一酸。
想到父母被關押的六年,無數個日日夜夜,竟連身子都站不直。
她原本總存著一分僥幸,覺得雖然身在大獄,可父親到底有軍功傍身,獄卒看守也不好過多為難於他。
可今日所見,卻是叫她知曉,原來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年邁的父母雙親竟然受著這樣大的苦楚。
她的腳步有些沉重了,沉重的漸漸緩慢起來。
順玉公主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變化。
她微微轉過頭,頗有幾分擔憂的望了慕莞齊一眼。
四麵是人,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隻輕輕一句:“本宮還要去見烏桓五王子,你若是想去找誰,便自行去吧。”
慕莞齊抹了抹將流的眼淚。
語氣含著幾分感激:“多謝公主體恤。”
兩人分道揚鑣,慕莞齊在一路指引之下,磕磕巴巴,還是尋到了一處獄房。
遠遠的,她便看見前方一個佝僂著的身影,鬢發花白,臉色焦枯。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幾乎是發了狠,才把那句“母親”給狠狠咽了下去。
饒是如此,她仍是抑製不住的飛奔上前,撲到獄房前的欄杆處,淚如雨下。
慕老夫人聽得巨大的響動,不由得嚇了一跳。
待轉過身時,赫然便見到拚命扒著獄房門的,竟是一個小少年。
“你是.....?”她略有幾分疑惑的問道。
聽見母親的聲音,慕莞齊的眼淚更是簌簌而落。
六年,整整六年,
她與父母隔絕了一切聯係,連再聽一聽他們的聲音,都是一種奢望。
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哽咽出聲:“給...給慕老夫人請安。”
旁邊還有獄卒在等著,慕莞齊並不敢說什麽露骨的話,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句簡簡單單的請安,便已是她最大膽的舉動。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慕老夫人卻是笑了,神色顯出幾分慈祥來。
其實論起年紀,她如今也堪堪四十。
可是在獄中受了這麽多年的折磨,她的滿頭烏發早就白了大半,背一坨,整個人也沒什麽精氣神了。
因此看起來,比同齡的夫人都要顯老些。
“難為你這個小公公,大老遠的,還特意跑來與我請安。”
慕老夫人笑,神色很是親切。
“那麽老婆子也問一問你,可還安好麽?”
幾乎有一瞬間,慕莞齊都要懷疑母親是不是已經認出自己來了。
可是見得慕老夫人神色坦蕩言語中更是真切不似作偽,仿佛隻是一個尋常人家關心子女的長輩。
她這才按捺住心底的猜測,使勁點了點頭:“一切都好,都好。”
慕老夫人點了點頭,卻忽然就沉默下來。
她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慕莞齊,眼中偶有波動,很快便被刻意的若無其事所掩蓋。
兩人深深對望,許久,還是慕老夫人先開了口。
“時候不早了,公公早些回吧,大獄寒涼,冷氣逼人,實在不宜久待。”
慕莞齊低著頭:“再不宜久待,夫人也在此待了這麽多年。我不過是待上一時半刻,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慕老夫人沉沉歎了一口氣。
卻也並未再相勸,隻說道:“往前左拐三個獄房,聽說那裏頭關了一隻傷人的豹子,你可以去瞧瞧。”
慕莞齊愣了愣,
而後很快就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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