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龍樹村風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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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施效顰成笑柄,羊頭狗肉弄愚人。

    不堪假洋鬼子樣,裝神弄鬼似囂張。

    神州自古英雄氣,丈夫一言定乾坤。

    何須洋人裝門麵,長江黃河立泰山。

    農民搞選舉,真是很有特色,

    農村搞選舉,真是別出心裁。

    話說龍樹村的村官選舉,很快進入白熱化。

    瞧,整個龍樹村一天比一天熱鬧,一天比一天歡慶。看,昨天龍家請客,一擺幾十桌,今天黃家請客,一擺上百桌。明天,後天……

    看來龍樹村要天天過節了!

    更有趣的,是那些替人拉選票的狗腿子一改往日凶煞惡神的麵孔,此時裝著孫子露出笑臉,他們一天東家出西家進,又是紅包又是磕頭,就為拉選票。

    爭村官拉票的戲是越演越壯烈,這方唱罷那方登場,你方大叫我方大呼,爭來爭去互不相讓,非要比個高下,弄個你死我活。

    “唉,

    平日不行善積德,現在裝神弄鬼,

    全不是好人。”

    七十歲的老黨員杜大爺說。

    “管他呢,

    有錢收,有肉吃,還有花燈戲看,

    這幫孫子平日目中無人,

    見到他奶奶都不叫奶奶。”

    孫奶奶笑嗬嗬地說。

    是的,村裏選舉,一切像是演戲,戲演完了,又是一片冷寂,昏暗。

    選舉的場麵很像鬧劇。

    這不,楊家村鬧出大事了。

    “泥巴鎮長,

    這選舉弄出人命了。”

    鎮派出所李所長來匯報,他神色慌張。

    “什麽?

    出人命了!”

    泥巴一臉驚訝地問。

    “走,我們到楊家村看看。”

    泥巴果斷地說。

    李所長駕著警車與泥巴直奔楊家村。

    車上,泥巴遞支香煙給李所長,自己點燃一根香煙。

    “李所長,

    你們抓緊破案,

    我先向市裏匯報。”

    泥巴猛吸一口煙說。

    一會兒,泥巴到達楊家村。

    楊家村,距龍樹村三至五裏,依山的十幾個自然村零零落落。

    此時,楊家村辦事處門口聚了一群村民,先期到達的民警已經拉上警戒線,嚴正警戒。

    負責辦案的劉警官走到李所長與泥巴身旁詳細匯報案情。他說:

    “案犯已經抓獲,

    案件交給市局辦理。”

    “好樣的,偵破神速!”

    李所長自豪地誇獎。

    “同誌們辛苦了!

    謝謝你們神速破案!”

    泥巴邊與民警握手,邊微笑著說。

    原來,楊家村的楊強、楊雄兩堂兄弟為爭村主任謀殺都用上了。

    看來,這村官選舉真是花樣百出,比美帝選舉總統玩得還刺激。

    原來,爭鬥是這樣的——

    一輛黑色桑塔納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緩緩而行,土路碎石使轎車一顛一晃。

    車上的三個男人一言不發。也許,駕車的男人在全神貫注路麵,他太專注,眼裏冒出的精光射向路麵。??也許,副駕座上的男人酒足飯飽正沉入美夢。或是,他太疲憊,太傷神,太困倦,在車一顛一顛中迷迷糊糊睡去。

    因為,他剛從歡場來,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較量。他喝得太多,被灌了許多“雞湯”,被捧得就要上天。他閉著眼睛,不是心安意得的沉睡,就是進入穩操勝券的幻夢。??也許,後座上的男人在構思一部精彩又刺激的小說,或是正編排一場精心製作的武打戲,或是險象環生的刺殺戲,

    他那麽專注,那麽沉思。

    煙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霧騰雲。

    車緩緩地走著,緩緩地走著,像爬行,像爬行。

    在幽靜的山路上,天顯得陰沉沉,陰沉沉。天上的黑雲一層一層,一團一團,濃重,沉重,沉重的就要從天上掉下。

    路旁山崗上的樹木被風吹得搖頭晃腦。懸崖峭壁上的岩石沙沙脫落。

    彎彎轉轉的山路上行人也不見,車輛也沒有。整個山中世界,仿佛落寂。

    太沉了,太沉寂了,隻傳著山風呼呼……

    突然,後座上的男人一下躍起迅速掏出套繩,迅速套在副座上正閉著眼的男人用力收緊套繩。

    閉眼男人來不及叫喊,本能地掙紮。駕車男人快速停下車與後座的男人配合,他倆立刻要了閉眼男人的命。

    一切是那樣快,那樣利索。隻在瞬間,僅在瞬間,仿佛拔丁解牛,那般利索?。

    “你想睡,那就睡個夠吧!”

    駕車男人從牙縫裏咬牙惡聲說。

    後座上的男人快速跳下車,他年輕的身體機靈地轉動,四處張望,確定四處無人,他快速拉開副座的車門。

    兩個男人用不同的方式檢測副座的男人是否斷氣。

    副座上的男人曾閉著的眼睛,此時,卻睜得似死魚的眼睛鼓鼓的,舌頭長長地伸出,嘴角、鼻吼流著黑血。

    他氣息全無。

    兩個男人,兩個年輕的男人跳下車東張西望,神情緊張。駕車的男人腳在抖,他踩到碎石,險些栽倒。

    兩個渾身發抖的男人擠在一起交頭接耳幾句……

    後座的男人突地抽出把尖刀遞給駕車的男人,並作了示意。

    駕車的男人握著刀再次拉開車門,他向已經斷氣的死人連刺幾刀。

    後座男人在同伴刺停後向車裏撒了一把一把的鈔票。

    發生的這一切,全被一個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這場殺戮的男人,這個男人肥胖,穿著好究。此刻,正拿著軍用望遠鏡在他的豪車裏繼續觀望。

    隨即,他一陣冷笑。

    “跟我鬥,跟我爭,

    跟我玩,就這下場。”

    他快速加大油門把豪開過來,一溜煙,接走兩個抖抖顫顫的行凶男人。

    “大山裏發生慘案,

    大山裏發生慘案,

    大老板被搶,

    被殺,被殺……”

    這是大新聞,也是驚心的一幕。

    慘案,很快被警方偵破,這是警察神速,也是群眾眼睛雪亮。

    其實,當知道楊強大老板被殺,楊家村裏便炸開了鍋,人們議論紛紛。

    一山難容二虎,有點文化的村民竟然詩興大發:

    “煮豆燃豆箕,豆在壺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如此,機警的警察一聽,

    這案,不就破了。

    何況,警察與案犯太熟悉了,酒桌上都叫過兄弟。

    這案,不速破才怪!

    駕車的年輕男人既是死者的堂弟;

    又是接應者的小舅子。

    後座上的年輕男人是所謂的“殺手”,雖是殺手,他也不過是社會上的“混混”??。

    靜觀一切,操縱一切,來接走這兩位年輕人的男人,

    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他叫楊強,非常的強,他在楊家村辦事處穩坐村主任,這一坐,就是許多年。

    他又是官又是老板,又是企業家,有錢有權?。

    也許官做久了,也許這土皇帝當得太安逸了,??他腐化又自大,官僚又妄為?。

    可能,天都看不下他的狂傲得意了,楊家村突然冒出一個敢與他叫板的人。

    更出奇的是,這個人,出自楊強的本家,他是本家人中唯一一個向來與他不眭的堂兄弟。

    突然間,這堂兄弟,這家夥,竟然發了,而且大大地發了。

    一座大礦山,竟然使這堂弟成了大富,成了村裏的大富。

    他一下有礦有廠,有錢有勢。

    可恨的是這家夥,這堂弟,竟然不把他這位堂哥,他這位父母官放在眼裏?。

    不放在眼裏就算了,就罷了,各走各的陽關道,你當你的礦老板,我做我的大主任。

    糟心的是,突然來什麽“村民選舉,堂弟與堂哥爭這村官……

    唉,楊家村這件事大大地超出泥巴及市領導的意料。

    兩兄弟爭官,爭得撕破臉皮,爭得麵紅耳赤,爭得鄉親難辦,上麵領導難辦。

    於是,砸錢吧,威嚇吧,利誘吧!

    他們??使盡手段,兩兄弟旗鼓相當,半斤八兩,難分高下。

    據說,他們兩兄弟坐下來談了三天三夜,互不相讓,原來的主任楊強的小舅子出麵擺下豪宴。

    小舅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左右都逢源,因為小舅子還是另一位爭官者楊雄的堂弟,都是兄弟啊!

    會談中,小舅子恭恭敬敬,侍酒的美女溫溫柔柔,

    酒好,煙好,菜好,氣氛不好。

    楊強說:

    “兄弟,

    你讓下,來年你上位。”

    楊雄說:

    “老哥,

    你坐久了,屁股會痛。”

    楊強:

    “你要什麽?

    金錢,名譽,

    要麽先做副主任吧。”

    楊雄:

    “皇帝輪流做,

    今天到我家。

    這是民意……”

    楊雄,這位新爆發戶,鐵礦、鐵廠大老板,他現在財大氣粗,當仁不讓,一副霸主狂樣。

    談不攏,他們談不攏。

    小舅子機敏,他一看這陣勢談下去沒意義了。何況大家累了,大家醉了。

    隨即,楊雄起身,大拽拽地摟著美女開房去了。楊強,他憤憤得把酒杯摔在地上。杯碎,酒流如血。

    有人說,農民固執,這下說對了,這兩個堂兄弟,他們像兩頭牛,鬥紅眼的牛,他們要角力到底。

    其實,農民還有另一麵,那就是冷酷,殘忍。

    於是,他們上演了殘鬥,慘殺。

    楊雄死了,楊強還能活嗎?

    這件事驚動市裏,甚至省裏。隨即選舉方案修正:

    參選人由上麵提名,名額限為兩人,選舉過程由上麵監督。

    如此,被提名者都能選上;隻是分正副而已。這樣做既推進了民主化,又減少或化解了茅盾。

    此後選舉再沒發生凶案。

    不過,農民的爭鬥很是藝術,一山豈容二虎,老大隻是唯一。

    這樣,要麽主任一手遮天,要麽主任形同擺設。不過,副字畢竟少了一點力道,少了一分力量,副主任多是附庸之流。

    龍樹村經過一番爭鬥,龍民勝出,大狗滑了一步,正轉為副,大狗做副主任。

    這結果,既在人們的預測中,又超出常人的意料。

    龍樹村裏不少人還是看好大狗的,畢竟鎮長是他舅子,龍樹村威望最高的老生產隊長是他爹,他本人資曆又深,又財大氣大嘛。

    其實,對這種選舉結果,大狗自己不服都不行,大狗心裏明白,所謂選舉,與其說是民心民主選舉,倒不如說是上級領導的選擇。

    他要不是泥巴的大舅哥,就是帶副的主任都輪不上他了。令他欣慰的是,他還被任命為嘴棒廠的廠長。

    其實,新主任龍民,他既是大狗的堂兄弟,又是大狗暗地裏的一夥,大狗心裏認為,他今天能得到的副主任和廠長之職是泥巴妹夫幫他一把,領導們已經給足他大狗麵子了。

    其實呢,大狗有所不知,他能做嘴棒廠的廠長,這是龍民的安排,龍民要攏落他,依托他,給他點甜頭,給他點麵子,順便,龍民以此向泥巴賣個人情而已。

    龍民就是龍民,他總是埋頭幹,出奇招,非常了得,他現在在龍樹村很得人心,他是個不凡的人物。

    之前,龍民在選舉中,他一直按兵不動,不拉票不搶票,他一方麵惠澤鄉裏,把溫泉經營得風生水起,給村民們實實在在的利益。另一方麵,他的建築公司為煙廠打造一幢幢優美舒適的住宅。尤其,他給牛老爺建造的別墅讓牛健很是喜愛。非但如此,他利用騷寡婦的生資公司,朱家寶的肉聯廠,讓兩家的種植、養殖基地無償地向煙廠職工提供雞,鴨,魚,肉及果蔬食品——

    “無公害食品”。

    從此,龍民與煙廠的關係十分密切,尤其是他與牛老爺的關係非同尋常……

    村官選舉在沸騰中落幕,龍樹村似乎又歸於平靜。

    可是,山茶花回到龍樹村,龍樹村又再掀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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