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星看起來，像是被親親主人拋棄的小貓小狗，又像是被重複無數次送回福利院的小破孩。
    他低著頭，一米九的大個子恍如山崩，習慣趾高氣揚的傲慢青年，竟然好似被抽了脊梁骨！
    中二一點，震天星此時渾身上下都在控訴“世界背叛了我”這一暴言——人話就是，藍瘦、香菇、求安慰不是）。
    封焉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幾歲了……不是，我連你是誰都不記得，怎麽可能記得跟你說過什麽話！”
    震天星：……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心梗之感，真好——他蔫兒哥安慰人的手法，一向如此紮心。
    “呃，也不是，我的意思……”此時的封焉臉皮子還沒有以後那麽厚，不由感覺有點尷尬。
    他嚐試轉移話題：“你知道一款名叫《維度間隙》的遊戲嗎，它由國家推廣宣傳，我在裏麵遇到好幾個與所謂的‘詭域’有關的副本呢！在這座詭域裏，我還能見到遊戲係統什麽的……”
    震天星默默把碎成渣渣的玻璃心收起，並把有關《維度》的、目前他知道的信息全抖落了出來。
    “這……也不是很意外就是了。”封焉挑眉，“難道，玩家們經曆的詭域副本，都是根據已經發生過的事改編的？”
    震天星點頭：“沒錯。”
    ——從上帝視角來看，其他玩家是這樣沒錯，但諸如封焉等極少部分人，經曆的某些副本可不是什麽【過去式】……
    封焉樂了一下：“《維度》係統出現在這兒，是在采風嗎——給我們出一個‘試玩版’，然後稍作調整就可以正式上線？”
    震天星磕巴一下：“啊這，我也不太清楚個中原理。”
    畢竟，他雖然隸屬於【竊火研究院】這個看起來就很有腦子的組織，但他屬於其中的武力側……
    “唔，我有理由認為，‘勇士鬥惡龍’的劇情，其實是在隱喻【繁星福利院】的現狀：惡龍抓走公主，是指＜深淵＞入侵＜現實＞；能傷害惡龍的隻有氣運加身的王國第一騎士、即全國的【希望】，以及來自異界的力量——”
    封焉的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我猜是某種來自＜深淵＞的能量、讓＜現實＞開啟了……靈氣複蘇之類？總之，人類也覺醒了‘超能力’。
    由於媽……江繆影的出現，我們沒能跟著小騎士見證故事的結局，但無外乎就是happy ending或者bad ending——
    我更傾向於後者，屠龍勇士終成惡龍。就算沒變成惡龍，也化作了‘惡龍眷屬’之類的幫凶，主動或被迫違背了最初的本心吧！”
    ——是的，封焉想到了源星，想到了隱夜鶇。
    震天星忍不住插嘴：“小騎士本質上也是我，隻不過是一道以少時記憶為骨架搭建的人性化身！”
    “人性……”封焉一怔，沒由來覺得心髒一疼——是，他現在這個鬼樣兒，確實沒有生物意義上的心髒，但他就是心疼。
    心疼眼前這隻一拳能打死十個他、特別單純好忽悠、非常怕疼還喜歡哭唧唧的薩摩耶。
    這種感覺細膩綿軟，像有一根軟軟的刺，每間隔一小會兒就壞心眼的軋一下你的癢癢肉。要說多疼倒是算不上，但想要將其忽視，也絕不可能。
    非常割裂的是，隻有那麽異常短暫的一瞬間，封焉對震天星產生了一抹【真心實意】的心疼感！
    緊接著，封焉的感覺就變成了“他覺得他應該心疼眼前的薩摩耶”——就像精通人性的某位情感缺失者觀看感人電影。
    他知道這個劇情節點很感人，他知道他應該感動到落淚，他也能毫無破綻的表現出“感傷”——但他打心底裏，不會產生任何情緒，包括此時理論上應該有的悲傷……
    ……就像一位高高在上、俯視凡塵的神明……
    “震天星、1024、依玲洱司，你們是同一個人。”封焉強行按捺住這股奇怪的感覺，“‘震天星’代表了人性，‘1024’是個無條件服從江繆影命令的機器人，而‘依玲洱司’、這個被＜現實＞稱為詭域核心的人格……”
    “這麽說有些不自量力，但他確實代表的是【神性】。”震天星就如此隨意的把這個在他們【竊火】內部都沒幾個人知道的機密說了出來，“【人造詭域】，就是【竊火研究院】分據點之【繁星福利院】，於1978年確立、於1986年開始實施的研究課題。”
    封焉緩慢眨了一下眼。
    【簡介：1965年，位於月宮區＜半月巷＞的繁星洋館竣工。沒有人知道洋館的主人是何方神聖，這一片的人從來沒見過他。倒是洋館裏的仆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其主人的身份、財富一定不簡單……
    1978年，本市老城區開始拆遷改建，卻不知為何獨獨遺忘了月宮區這一片兒……
    一位出身於此、年輕有為的企業家，不忍心看到昔日助他良多的街坊鄰居被時代遺棄，於是收購了這棟地標性建築版的洋館，並將其捐給國家，希望能用於慈善事業、並籍此提升月宮區諸多巷子的社會關注度——繁星福利院由此誕生……
    】
    封焉有理由推測，雖然＜深淵＞與詭域在千禧之年開始相對大規模的入侵＜現實＞，但其顯然早已零星降臨，國家官方將其控製在民眾視野之外。
    麵對這比上世紀初民族危機還要嚴重無數倍的世界危機，肯定有無數人為抗擊＜深淵＞作出了無數努力。
    就像當年先輩不知道哪條路能救華夏，奮鬥在詭域一線的人們也不知如何才能拯救地球。於是，麵對滅世之【絕望】的降臨，無論國別，無論膚色，人類竭盡所能、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封焉推己及人，如果是他，為了救世、救國、救自己，再極端的手段也不是不能嚐試。
    就像大冒險組在某張破舊明信片上發現的那句簽字筆留言：
    ＜我不知道哪條路通往未來，所以窮舉法是唯一的選擇；我可以犯錯，但不能不做＞
    故，有些天馬行空的設想，在後續研究中，被證明不可行，於是這部分科學家果斷放棄此路；但，還有一部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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