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你終於肯見我了。”
    終於見到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陳霖的眼角泛濕。
    方青玉在隔著陳霖幾步的距離停下：“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不過一段時日不見，陳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跟以往皎皎如玉的貴公子模樣相去甚遠，讓人忍不住在心中感歎一句物是人非。
    陳霖似是沒想到方青玉的態度會這般冷淡，他怔了怔，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麽。
    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朝方青玉的方向走去。
    “青玉，你看，我把你最喜歡的梅花帶來了。”
    “你站在那裏說話便可。”
    見陳霖上前，方青玉後退了幾步，海棠和幾名丫鬟也都警惕地盯著陳霖。
    深怕他會突然暴起，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陳霖抿了抿唇，像是被方青玉冷漠的態度刺痛了。
    但他還是乖乖在原地停了下來。
    陳霖舉起手中的梅花，像是在捧著什麽稀世珍寶。
    “好，我不過去。青玉，這些日子送到明國公府的梅花都是我親自摘的。這一束也是，你看，是不是很美？？”
    方青玉看了陳霖手中的紅梅一眼，確實很美。
    她很喜歡梅花，尤其是紅梅。
    便是敗落，也是鮮豔的。
    方青玉神色淡淡：“確實很美。”
    聽到她的回答，陳霖喜出望外：“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青玉，隻要你喜歡，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方青玉打斷了——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紅梅，為什麽從前不送呢？”
    陳霖一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方青玉最喜歡的是梅花。
    因為梅花高潔。
    可陳霖卻覺得梅花性子太烈，又孤芳自賞，不如高雅的蘭花。
    他從前從來不會送方青玉梅花，隻會送她蘭花。
    甚至每次送蘭花給方青玉的時候，陳霖總會說，她就是他的蘭花。
    他會一輩子細心嗬護著她，給她幸福。
    方青玉看到陳霖的反應，心中有些難過。
    為他，也為從前的自己。
    陳霖並不是不知道她喜歡梅花，他隻是希望她當蘭花罷了。
    兩人相識十幾載，她竟是第一次見到陳霖手捧紅梅的樣子。
    為什麽總是這樣，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做出改變。
    陳霖的聲音有些哽咽：“青玉，我知道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他淚眼朦朧地看向方青玉，心中存著希冀。
    “以後我再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隻要是你不喜歡的人和物，我看都不看一眼。隻要是你討厭的，我跟你一起討厭。”
    “從前的那些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讓我們回到過去，重新開始，好嗎？”
    方青玉卻搖了搖頭：“我們回不去了， 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裝作沒有發生。”
    至少她做不到。
    “青玉，你真的不要我了嗎？“陳霖的聲音裏帶著悲慟和哀求。“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你也要一並棄了嗎？”
    方青玉看著淚流滿麵的陳霖，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緒：“回去吧，我們都要向前看。”
    方青玉曾經問過周瑛，為何當初能夠義無反顧地選擇和離，選擇走這條對女子最難的路。
    周瑛說，世人訓誡女子，隻想束縛住她們的手腳，讓她們當籠中鳥。
    可是家人讓她明白，她不是籠中鳥。
    她可以是來去自由的風，也可以是馳騁在草原上的馬。
    她隻需要做最真實的自己，因為她是周瑛。
    陳霖說過，方青玉是他的蘭花。
    可是，從前她不想當他的蘭花。
    如今，也不會是他的梅花。
    有些情誼如同風中細沙，握不住，也留不下。
    她不要當被旁人養著的嬌花。
    要當，就當自己的春天。
    陳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青玉，你當真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方青玉：“你知道的，我已經給過你無數次機會了。是你不珍惜而已。陳霖，以後不要再來了，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話，方青玉便抬腳朝門外的方向走去。
    陳霖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細細密密的針紮了無數下，心髒處隱隱地揪痛著。
    他突然蹲在地上，抱頭痛聲哭了起來。
    他知道，方青玉這次真的再也不會回頭了。
    她這一次願意出來見他，隻是為了劃清界限。
    也許是哭聲過於撕心裂肺，原本守在門外的侍衛都衝了進來，生怕陳霖傷了方青玉。
    方青玉對著領頭的侍衛吩咐道：“好好看著寧陽侯世子，一會兒把他送走。”
    “是！”
    方青玉走到門口，突然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
    今日倒是個好天氣，映華縣主她們去溫泉莊子應該會玩得很開心。
    她伸出手，陽光傾瀉而下，從指縫中流泄出。
    方青玉的眼中漾出笑意：“走，海棠，陪我去西閣整理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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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總會過去，春天也會到來。
    而她，會沐浴在陽光下，迎接美好。
    海棠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方青玉的神色，生怕她因為陳霖而感到難過。
    見方青玉麵上的開心不似作假，海棠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是，姑娘！”
    周氏看著侍女們呈上來的瓷碗：“箏兒，這是何物？”
    瓷白的碗裏裝著飄香的雞湯，一個個梅花形狀的粉嫩小餅漂浮其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仔細聞去，還有一股沁人的幽香。
    這，竟是用梅花做的？？
    這得花不少心思吧。
    沈華箏笑道：“娘，這是梅花湯餅。”
    周氏：“這裏麵加了梅花？”
    沈華箏：“沒錯，和麵的水是加了檀香末和白梅花的。這都是我用梅花樣式的模子印出來的。湯是煮好的雞湯。”
    古人崇尚性情高潔的梅花，也有不少文人食梅花饌，喝梅花茶。
    在他們看來，如此脫俗之饌，不管是作為小零食還是下酒菜，都是再合適不過的風雅之物。
    《山家清供》裏就記載過梅花湯餅的做法，據說是宋代一位德行高尚的隱士所創。
    大致就是用水浸白梅、檀香末，再用這些水來和麵，擀成薄薄的餛飩皮，再做成梅花狀。
    蒸熟後放到去油的雞湯裏，這道梅花湯餅就做成了。
    沈華箏做了一些改良，她先是讓人把白梅花洗幹淨後搗成泥，再加入清水，過濾出裏麵的梅花汁液。
    再取出一部分白梅花與檀香木加入適量的清水燒開，浸泡後將花瓣濾出，留茶湯放涼備用。
    然後把過濾出的梅花汁液和茶湯倒入麵粉中，攪勻和成麵團。
    蒸熟後再加入到熬好的雞湯裏。
    這樣做出來的梅花湯餅的花香會更加濃鬱，口感也會更好。
    各種食材，就連模具都是現成的。
    當初沈華箏讓人做了幾套模具，各種花朵的樣式都有。
    其中兩套分別送給周瑛和樂佳郡主，另外兩套分別放在沈府和溫泉莊子。
    沈華箏偶爾會到溫泉莊子這邊來看看大棚裏的各種作物，有時候也會留在這裏吃飯。
    她便想著放一套模具在這裏，以備不時之需。
    今日倒是碰巧了。
    周氏看著碗裏的梅花湯餅，忍不住讚歎：“確實精致。”
    樂佳郡主也盯著碗裏漂浮在湯麵上的朵朵白梅，又聞了聞那縈繞在鼻尖的香味，心裏樂滋滋的。
    真是又香又好看。
    肯定也很好吃。
    這可是她跟箏箏和阿瑛一起做的，她可是用模子印了好多梅花麵團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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