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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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槍。
    程稚文身上帶了手槍。
    沈清心中徒增安全感,再次靠近他,壓低聲音:“你有這個,我做什麽都不怕。”
    若有似無的脂粉味衝進程稚文的鼻腔,竄至腦仁,他口幹舌燥地閉了閉雙眼,隱忍道:“你不說你想做什麽,我不會幫你。”
    沈清深吸一口氣。
    知道程稚文油鹽不進,但不知道這麽難搞。
    她往後退了一步,與程稚文拉開距離,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模樣:“我想做人造絲,需要五萬兩白銀,所以我不能低價賤賣我的絲綢。我有辦法,你隻管幫我開房就行。事成之後,我定給你好處。”
    她半句不提高家和自己的困境,攏好披肩,往宴會廳走。
    入座後不久,程稚文也跟了過來:“我和沈老板在樓上有個房間招待各位,請各位隨我過來。”
    外商一聽要到房裏談事情,皆都麵露曖昧,有幾個垂涎沈清美貌的,甚至再次不懷好意地打量起她來。
    沈清察覺到了,強忍情緒。
    二樓客房。
    沈清打開皮箱,拿出幾套由高家絲綢做成的睡衣,讓外商們換上,然後又和程稚文一起將絲綢套到床品上。
    程稚文頓時也明白了她的用意,招呼外商躺到床上感受。
    有人先躺了進去,被子往身上一蓋,登時一臉的享受,用英文喊道:“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我仿佛回到我母親的懷抱裏!”
    其他人見狀,紛紛上去試了個遍,都很是滿意。
    有人已是嗅到商機,搶先問沈清有多少現貨。
    沈清通過程稚文表示:“一千五百餘匹,全數要賣了。”
    他們開始出價,隻願意給沈清兩萬兩。
    沈清全聽明白了,不等程稚文翻譯,朝眾人伸出四根手指頭:“一匹絲綢,不論花色,四十兩銀子,不二價。”
    程稚文看她一眼,轉達給眾人聽。
    一聽她要六萬兩,那幫人再次把價格砍到一萬五。
    比第一次的出價還低上五千兩。
    大有威脅沈清的意味。
    沈清懂了,沒二話,上手就關皮箱,提著要離開房間。
    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這些人不識貨,就再換一批。
    人走到門邊,手剛放到銅球鎖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極度傲慢的聲音:
    “我們國家有世界上最頂級的絲綢和裁縫,我們也能做出這樣的睡衣和床品,不一定要找沈老板購買。雖然沈老板給了我們一次很不錯的體驗,但這個體驗,它不值幾萬兩白銀。”
    他說的是英文,沈清全聽得懂。
    她握緊了拳頭。
    全都是小偷!
    曆史書沒有寫錯,這幫人全是盜賊!隻想以最低的價格從這個國家薅走最好東西!甚至用搶的!
    她咬了咬牙,不等程稚文翻譯,轉過身,輕挑眉梢,下巴微抬睨著眾人,用流利的英文說道:    你雖然偷了我的設計,但你在你的國家沒辦法獲得這種質量的絲綢。
    話說完,她快速轉身,擰開銅球鎖,挺直脊背離開了現場。
    剛過樓梯轉角,手臂旋即被人扯住,她知道是程稚文,沒看他,揮開手臂,快步往房間方向走。
    程稚文就這麽一路跟著她進了房間。
    房門落鎖,她後怕的心才落回原地,整個人已是癱軟在地上。
    剛才罵那幫人是竊賊,實在是情緒上頭,出了房間她就後悔了。
    她和程稚文就兩個人,雖說程稚文有槍,但一開槍,他們都會有麻煩……
    “你會講英文?”黑暗中,程稚文情緒不明地開了口。
    沈清回過神,手扶著門板站起身,拉了燈。
    暖黃的燈光下,她一臉慘白、眼神遊離,把皮箱放到門邊,手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我丈夫教過我一點。”
    程稚文沒說什麽,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懷疑的目光,像一道高溫射線,要把她所有的保護色都給灼穿。
    她不能讓他知道原身沈清已死,他麵前這個沈清,是從未來穿過來的。
    這些事說不清楚,也不能說。
    程稚文懷疑的目光還釘在她身上,她渾身不自在,幹脆躲進浴間。
    她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看到歪在脖頸間的皮草,忽然滿心煩躁,手一扯,皮草披肩落入垃圾桶。
    被掩了一整晚的肩胛骨,曝露在空氣中。
    昏黃的光影下,白皙細膩的肌膚緊緊裹著纖瘦的肩胛骨,凸出來的鎖骨,發出瑩瑩光澤;兩條細細的絲綢肩帶,輕輕地懸在上頭。
    沈清忽然就厭煩了這一身,更厭煩長袖善舞的自己,用力扯過邊上的手紙,狠狠摁住唇瓣,將口紅搓得幹幹淨淨,留下毫無血色的雙唇。
    她洗了一把臉,開門出去。
    程稚文站在窗邊,聽到聲響,回過頭來望著她,倆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她瞧見他複雜的眼神中有隱秘的驚豔,率先移開目光,木然地坐到沙發上,睜眼盯著虛空。
    上海的洋人圈就那麽大,這下她名聲臭了,庫存估計賣不出去了,拿什麽做人造絲?
    拿什麽賺錢還債?
    想起縣衙的牢房和板子,還有打手狠狠踩在她肚子上的腳,她難以抑製地發起抖。
    恐懼和焦慮令她心髒犯疼,整個人坐立難安。
    她抱緊光裸的雙臂,想給自己溫暖和安全感。
    “你到底是誰?”程稚文走了過來,站在她麵前,淡淡看著她,聲音不輕不重,仿佛隻是在說一件不重要的事。
    沈清心跳加劇,抱著雙臂的手越發的緊,將小臂箍出一條條的紅印。
    她強迫自己冷靜,沒敢去看程稚文,故作鎮定道:“我還能是誰?我不就是那個曾經跟你訂過婚,卻被你拋棄了的聲名狼藉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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