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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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頓住腳步,沒回頭看程稚文,內心權衡著——
    她作為一個沒出過國門的清朝人,是不應該知道“紡絲機”這玩意兒的。她隻能知道“織布機”。
    不過,她又想,她在他麵前也暴露得差不多了,他都認定她不是原身了,她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接下來,進口機器的事情還得靠他幫忙呢!
    思及此,沈清大大方方轉過身:“是的,要買紡絲機,計劃第一批先買三台,你願意做這筆生意?”
    “可以。”
    沈清點點頭,從緙絲機之間繞出來,走到門邊,說道:“你自己找間客棧落腳吧,我回去了。”
    外頭天已黑,小雪花往下落著。
    沈清縮了縮脖子,攏緊披肩,鑽進那雪夜中。
    雪花往下落,有些落在她鼻尖上、睫毛上,往下壓,壓得她眼皮發酸,直想睡覺。
    自從穿到這裏,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眼下事情總算有了進展,或許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她慶幸地想。
    “一起吃碗麵?”程稚文的聲音自她頭頂落下來。
    她回過神,抬頭看向從後頭追上來的他。他也頂著風雪,小雪花落在他黑色的帽子上,晶瑩晶瑩的。
    “我知道江州有家客棧的牛肉麵不錯,一起?”他再次問道。
    沈清麵前就出現了一碗飄騰著香氣、滾滾牛肉湯的麵。
    這麽冷的天,有一碗熱乎乎的湯麵吃,會很幸福吧。
    她咽了咽嗓子:“好,你帶路。”
    程稚文說的賣牛肉麵的客棧,其實就距離高家一條街。
    店小二端上兩碗熱氣騰騰的清湯牛肉麵,看著飄在上頭的蔥花和牛肉片,還有那白花花的牛肉湯,沈清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之前怎麽就不知道這裏有牛肉麵吃呢?
    她迅速從筷子筒裏抽出一雙筷子,跟店小二要了些醋和麻椒,一股腦全倒進麵裏。
    麻椒的麻香混合著牛肉湯汁的鮮香,簡直絕了。
    沈清將臉湊到麵碗上,狠狠吸了一口:“太香了!”
    筷子往麵裏一攪,將醋和麻椒拌得更勻點,然後開始喝湯。
    熱湯下肚,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口裏是又酸又辣又香!
    沈清覺得這是自己穿過來後唯一體驗過的快樂。
    “你以前不吃辣的。”程稚文幽幽開口。
    沈清剛吃進嘴裏的麵條登時嚼不動了,頓了片刻,喝一口湯將麵條送進胃裏。
    又來了……
    她佯裝自然地攪動麵條,笑道:“連我不吃辣都知道?你關注過我?”
    程稚文不語,隻凝視著她,麵前那碗麵一動不動。
    沈清有一口沒一口地撥著湯:“既然不喜歡我,為何又關注我的口味?”
    意料之中的,程稚文依舊不回答她的問題。
    這人心思深,不該講的,他是一句不會講;該問的,他是一句不會忘。
    難纏,真的難纏!
    吃完麵,沈清趕緊回了高家。
    春菊見她回來,高高興興地跟著她一起進屋。
    她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喝下去,這才覺得堵在食道裏的麵條落到胃裏。
    她按著心口,打了個嗝。
    春菊開心問道:“少奶奶,您這趟去上海,有什麽收獲嗎?”
    沈清點點頭,轉而問:“我問你個事兒。”
    “少奶奶請說。”
    “我跟程稚文沒退婚前,經常見麵麽?”
    在原身的記憶裏,他們是鮮少見麵的,可程稚文明顯很了解原身的一些習慣。
    連跟原身打小形影不離的春菊、當了原身半年婆婆的高劉氏,都分辨不出這副身體已經換了主人。
    可程稚文卻一眼看出來了,甚至還為了等待原身的下落,跟著她來到江州……
    所以程稚文和原身之間,到底還發生過什麽呢?
    沈清覺得自己的記憶要麽有缺失,要麽就是有些事情連原身自己也不知道。
    “我記得有一年,您跟程二少一起去過上元燈節。”春菊想了想,“還有一年仲夏,您去過程家池亭賞魚。”
    “這不才兩次嗎?”沈清來了精神,坐直身體,“那兩次見麵,他們……我們,就是我和程二少,有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春菊想了想,然後搖頭:“好像沒有呢。”
    ……
    翌日,沈清用過早膳,帶春菊去了農貿市場。
    她買了五十斤大豆,和春菊一起扛著去了緙絲坊。
    “少奶奶……”春菊氣喘籲籲地問,“您買這麽多大豆要做什麽呢?”
    “提取漿粕呢。”沈清晃了晃肩上一大袋子的大豆說道,“我想了想,還是大豆纖維細一點,雖然貴,但提取出來的纖維素會更細膩。”
    春菊不懂,卻很好學:“要怎麽提取出這個什麽粕呢?”
    沈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提取的過程:“先把大豆蒸軟了,再磨碎,然後進行水洗、酸處理。”
    說話間,倆人到了緙絲坊。
    這裏有之前給工人煮飯的廚房,沈清差春菊去挑水,自己則把火生起來。
    水來了後,倒入鍋裏,把洗幹淨的大豆丟進去蒸煮。
    沈清去附近問了家磨豆腐的鋪子,談好了幫她磨大豆,就把豆汁給店家,自己隻要了渣。
    如此一通忙下來,已是晌午。
    沈清顧不上吃飯,又趕緊將豆渣丟進水裏進行水洗。
    冬月的天,那水都快結成冰了,沈清撩起袖子,什麽都沒想,一雙手伸進去,頓時就凍到失去知覺,動也不能動,更別說把纖維洗出來了。
    她廢了老大勁才把又紅又凍的雙手抽出來。
    春菊心疼得直流淚:“少奶奶您稍等,我這就去燒熱水給您泡手。”說完蹬蹬跑開。
    沈清垂著沒知覺的雙手坐到門內去。
    她望著隨時能落雪的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就趕上冬天了?
    水洗這道工藝怎麽整?
    用熱水又不行……
    正想著,就瞧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進了院子,朝她走來,站在她麵前。
    是程稚文。
    沈清仰頭看著他:“你怎麽來了?”
    他的視線卻是落到她纖細的手腕上:“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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