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破碎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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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聲音越吼越大,路過的丫鬟小廝都好奇地看過來。
    沈清忍著胸口的疼痛,上前拉倆人:“走!回去再說!”
    齊振恒狠狠甩開程稚文擰著自己領口的手,撿起地上的油傘,扶著沈清就往前走。
    程稚文站在原地,看了他們的身影一會兒,才跟著回到院子。
    沈清帶齊振恒進屋,剛一坐下,就急道:“大哥,我現在還有翻案的可能嗎?”
    話說完,瞧見他瓜皮帽上的雨珠,起身走去打開衣櫃門,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為他擦了擦。
    程稚文進門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關上門,走到沙發坐下,一雙眼睛盯著正為齊振恒擦帽子的沈清。
    放在身側的手,暗暗握成了拳。
    齊振恒道:“我那次進京,分別見過皇上和太後,我猜他們其實也清楚這次戰敗與高家的軍需糧無關,但是不問斬高家,就得問斬前線的將軍。這些年,邊境不斷有外敵挑釁,朝廷必然不舍得問斬將軍,隻能拿高家開刀。”
    沈清冷靜道:“所以前線士兵其實沒有拉肚子,純粹就是拉我做替死鬼。”
    齊振恒一臉沉重地點點頭:“我派人前去軍營打探過,沒有集體拉肚子的情況。”
    程稚文嘲諷地笑了笑:“所以根本沒有案子,何來翻案?清廷想讓誰死,聖旨一下,誰就得死,根本不用講道理。”
    沈清絕望。
    齊振恒急道:“清兒,跟我走,讓我護著你……”
    沈清搖頭:“不用了,我不想拖累你。”
    齊振恒緩了語氣:“那你日後有何打算?”
    “齊大哥,”沈清紅著眼眶看他,“你告訴我,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回江州,還有機會做回沈清嗎?”
    齊振恒無言。
    沈清就知道了。
    現在距離清政府覆亡還有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在這二十年裏,她隻能做個“死人”。
    沈清無力笑笑:“既然翻案無望,那我先在程家躲一陣子,等風波過去,便到無人認識我的鄉下,尋一處住處度過餘生。”
    齊振恒聞言望向裏屋。
    大床上,赫然丟著兩套交疊在一起的男女睡衣;床下兩雙寢鞋。
    整個屋子隻有這麽一張床,不用猜也知道沈清住在程家的日子,是和程稚文同床而眠的。
    齊振恒痛苦地看著沈清,央求道:“清兒……你跟我走,我為你尋躲避的住處……”
    沈清看著他,也想起了過去四年在織造府一起共事的日子。
    她想跟齊振恒走,她不想住在程家,可不行,她不能拖累齊振恒。
    她也不能拖累程稚文,她隻能一個人走。
    想到未來二十年迎接自己的將是東躲西藏、顛沛流離的孤獨的日子,沈清很痛苦。
    這種痛苦,讓她更懷念、珍惜眼前這些舊友。
    她難過地抱住齊振恒,哭道:“大哥,二十年後我們再團聚。”
    齊振恒也抱住她,淚流滿麵。
    程稚文無言地看著,捏緊了拳頭。
    “哐”的一聲,房門忽然被推開。
    程稚武大步走了進來,見到齊振恒,頓住腳步,佯裝吃驚:“齊大人來了?”
    齊振恒放開沈清,看向程稚武:“稚武兄,好久不見。”
    程稚文蹙眉起身,反感道:“大哥何事?”
    程稚武笑笑:“上個月你領了幾筆現銀,賬對不上,我來找你對對賬。”
    這時,江深和紫燕都從外頭趕了進來:“對不起程先生,我們和大少爺說了您在見客,不方便進來,大少爺他……”
    程稚武側過臉,對紫燕和江深掃去一記凶狠的眼風。
    紫燕嚇一跳,低下頭去。
    程稚文起身,走向程稚武:“什麽賬對不上?我跟你瞧瞧去。”
    說完給了江深一個眼神,便就拉著程稚武離開了房間。
    江深將紫燕和其他丫頭差到別處,自己守在門口,房門敞開著。
    齊振恒看著沈清:“程稚武經常這般闖進你房裏?”
    沈清神色尷尬:“有幾次。”
    齊振恒一臉嚴肅地看向房門口,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拉著沈清起身:“走!你今日就跟我走!這程家不安全!”
    沈清再次拒絕。
    齊振恒不斷勸著她,直到程稚文回來。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用過午餐,沈清胸口越發疼痛,一頓飯沒吃完就撐不住了,被程稚文和齊振恒扶到床上去休息。
    午後大夫過來,為沈清診了脈,開了藥方子。
    程稚文和齊振恒一起將大夫送到院子。
    齊振恒急道:“大夫,究竟如何?”
    大夫撫著山羊胡說道:“我上回就說過了,病人身體極度虛弱,脈搏幾乎都摸不到了,你們還讓病人出去跑動,身體必然日益虧空,最後造成無可挽救的局麵。”
    程稚文一直都很清楚沈清的身體情況,一想就知道是方才他和齊振恒在花園起爭執,沈清摔倒、淋了雨,身體才會突然惡化。
    他沒吭聲,暗暗決定從此不再讓沈清的情緒起波動。
    但齊振恒不清楚沈清的身體問題,此刻聽見大夫這般一說,更著急了:“大夫,她身體一直不錯的,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她先前有一個月的時間,過得不太好……”
    大夫說道:“這不是個把月的時間造成的,是舊疾了,至少是五年前就埋下了隱患。病人日後如果不多加注意……”
    大夫搖頭,歎氣:“性命難保矣……”
    齊振恒震驚得身子連連後退幾步,紅著眼眶看向屋內的沈清。
    她靠在床頭,毫無血色的臉上愁雲慘淡,整個人虛弱得像一尊隨時會破碎的瓷娃娃。
    “我為什麽那麽反對你帶她走,你看到了吧?”
    程稚文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同樣望著房裏的沈清。
    “你今日前來之前,她住在我的院子裏,有人照顧,無人打擾,過得安逸舒心。你一來,又是要帶她走,又是跟我吵架的,她能不倒下嗎?”
    齊振恒回神,轉頭看向程稚文,決絕道:“安逸的日子我也能給她!等兩日,等她身體恢複好了,我就帶她走!”
    程稚文眯眼:“那你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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