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俯身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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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
沈清怔住了,愣愣地看著何飛:“我為什麽在廣州?程稚文呢?程稚文在哪裏!”
何飛為難地看向江深。
江深看一眼四周,壓低聲音:“您先進屋吧,我告訴您。”
沈清轉身進屋,在圓桌邊坐下。
心中已是隱隱感覺到不妙,緊張得手都在發抖,隻能緊緊絞住十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紅著眼眶看著江深:“程稚文到底在哪裏?”
江深低垂的腦袋搖了搖:“我們也不知道。他被蔡先生的人帶走的時候,和您一樣,都是昏迷的狀態,我們也不知道蔡先生把他帶去哪裏了。”
沈清這才想起來。
她睜眼之前,明明還在程稚文懷裏睡著。
他們剛經曆了一場真真正正的魚水之歡,下身某處的痛感提醒著她,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為何一覺醒來,她在廣州,程稚文被帶走了?
太多問題扯著沈清的思緒,她頭有點疼,心髒也隱隱作痛,抬手搗了搗胸口,強撐著精神抽絲剝繭。
“所以我和程稚文都是被那個蔡先生的人迷暈的?”
一想到自己在睡夢中就這樣被人給迷暈、帶到千裏之外的廣州,沈清又想起上回被程稚武迷暈綁到地牢的事。
恐懼再次籠罩全身:“你們不是有人在院子裏巡邏嗎?為什麽還會讓人進來給我們下迷藥?”
江深低頭不語。
站在一旁的何飛說道:“我們雖然是程先生的屬下,但和程先生一樣,見著蔡先生的人,我們也隻有服從的份。”
沈清震驚:“所以是你們把人給放進來的?”
倆人都沒有坑聲。
沈清紅著眼睛質問道:“你們就這麽把人放進來,萬一出了事呢?萬一程稚文被人害死了呢?跟程稚武那樣被人毒死了呢?你們怎麽跟我交代?”
倆人還是不語。
沈清怒到極致,抬手指著門口:“你們這兩個叛徒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們!”
江深說道:“朱小姐,注意身體,才能早日與程先生團聚。”
何飛仿佛被打通了思路一般,連忙點頭道:“是的是的,一定要注意身體,要不以後程先生回來了,您身體不行了,那多可惜啊。”
沈清冷笑:“我謝謝你們了!”
說完,把人推出去。
房門鎖上,她在床上坐了會兒,越想越迷茫,心窩子還痛。
眼下隻知道自己在廣州,可到底在廣州哪個地方,住的是誰的屋子,程稚文到底被人帶去哪裏了,有沒有危險……
這些通通不知道。
“叩叩,”有人敲門。
沈清前去開門,有個穿藍灰色丫鬟服、綁兩個圓圓小發髻的丫鬟站在外頭,低垂著腦袋,小聲說道:“三小姐,老爺請您去書房見他。”
三小姐?
沈清皺眉:“我不是誰的三小姐,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還有,你們老爺是誰。”
丫鬟低眉順眼道:“我們老爺叫朱民安,您是老爺的三女兒。”
說完堪堪轉身,朝走廊深處走去。
沈清望著走廊盡頭回想著“朱民安”這個名字。
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候在門邊的江深小聲提醒道:“朱民安曾和程先生一起工作過,也許他會知道程先生如今在哪裏。”
沈清回神,奪門而出。
江深何飛追上。
來到書房,沈清見到一位理著和程稚文一樣的短發、穿著差不多風格的西裝的中年男士,他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見沈清進來,站起身:“醒了?進來吧。”
沈清白著一張臉走進去,急問:“程稚文他……”
朱民安抬了抬手:“稍等。”他去將書房的門關上。
返回來,邀請沈清入座。
沈清失魂落魄地坐下。
朱民安為她倒一杯茶,低聲說道:“稚文和我提過你的事。從你被他救下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我的三女兒朱世寧。我對外宣城你在歐美留學多年,此次回國居住。你可放心一輩子在朱家住下。”
聽到最後一句話,忽然一股悲慟湧上沈清的心頭。
朱民安說的不是等程稚文回來接她,而是讓她放心在朱家住一輩子。
這是不是意味著程稚文已經……
沈清強忍情緒,紅著眼眶問道:“朱先生,您知道程稚文他……他如今在哪兒嗎?”
朱民安搖頭,為沈清倒上一輩熱茶。
“他還活著嗎?程稚文他還活著嗎?”沈清哭著問。
朱民安看她一眼,歎氣道:“我希望他還活著。”
……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春。
沈清站在簷廊下,望著花園裏的細雨霏霏,攏了攏了身上的皮草披肩。
她在朱家住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經曆了一次農曆春節,程稚文依然杳無音信。
她一個人住在這處花園小院裏,隻有一位朱家指派給她的丫鬟和江深何飛作伴。
朱民安偶爾回來看看她,她每次都要問他有沒有程稚文的下落,他每次都說要幫她查,但始終也沒帶過半點程稚文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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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願意和她聊程稚文以前的事。
他們和那個蔡先生都結識於美國去英國的輪船上,彼時程稚文還在美國留學,朱民安則是活躍於歐美的廣州商人,蔡先生則是一位常駐日本的官員。
三人說起清王朝統治下、日益分崩離析的國家,都痛心疾首,也是那時,他們有了革命的決定。
他們起先隻有三個人,後來因為共同的理想,招納了更多決心建立新國家的有誌青年。
這些人中,有朱民安這類富有的商人,有程稚文這類學識淵博、精通外文的青年,還有蔡先生那樣的官員。
他們分工合作,有人提供資金、有人負責行動、有人背後統籌。
他們都在為了這個國家的百姓、為了新國家而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而沈清也通過朱民安,從程稚文的視角,得知了他對自己的感情——
“我們這種人,有今日沒明日,隨時可能被暗殺、或被清廷抓捕砍頭,所以稚文弟回國後,跟訂婚多年的未婚妻退婚了。半年前,他為了救你,前來請求我當你名義上的父親,為你換一層身份,我曾問過他——”
“他說——他明白自己把你帶回程家意味著什麽,但他別無他選。他深愛著你,也曾經決絕地放開過你,可你還是出事了,那個男人保護不了你,他無法再把你丟下。”
聽完這席話,沈清已是淚流滿麵。
“我沒想過他愛著我……”她哭道,“我以為他最多就是有點喜歡我。我總覺得,我們糾纏了這麽多年,他如果真的愛我,又怎會舍得離開我……”
朱民安歎氣道:“你可還記得,你們在去英國的船上遇著了海盜?”
沈清點頭:“是有這回事,當時程稚文他被海盜射中了後背。”
“稚文弟和一個叫徐翀的人,同為蔡先生手下。稚文弟他負責在歐美活動,徐翀負責東亞和南亞的範圍。這些年,徐翀一直想找辦法除掉稚文弟,當初在船上,他見稚文弟帶著你,便猜測你對他相當重要,畢竟這麽多年,稚文弟他身邊從未有女子出現……徐翀知道了你是稚文弟心愛的姑娘,所以勾結海盜,以你為餌,在稚文弟救你的時候射殺他。”
徐翀……
這個久違的名字,帶出一段驚險的海上記憶。
沈清想起當初在船上,程稚文當著她的麵,跟徐翀說——自己不可能看上一個寡婦。
現在想來,當初他是為了打消徐翀的懷疑,消除對她的不利。
想起自己那時還因為這件事和他置氣,故意瞞著他單獨行動、接受徐翀的挑撥誤以為他是賣國黨,差點殺了他!
而他卻為了救自己而中了海盜一槍,差點死在船上!
沈清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朱民安阻止道:“這不怪你,怪隻怪你們生錯了時代。”
他繼續說道:“英國回來後,稚文弟見你已曝光,徐翀包括他那一派的人,已經知道了你是他心愛的姑娘,他心想事已至此,不管是出於保護你的打算,還是他原本就深愛著你,他決定把你帶在身邊……”
所以下了船,在英國飯店,程稚文主動與她有了身體上的親密接觸。
英國回來後,她住在他上海的別墅,他一反常態地對她求歡。
原來那時,他已經決定倆人就這麽在一起。
可她那時候還誤會他是賣國黨,拒絕了他,可他也從未澄清過,因為一旦澄清,勢必帶出更多秘密。
他在保護她,也在保護自己的兄弟。
“朱小姐,外頭涼,進屋休息吧。”江深說道。
沈清回神,攏了攏披肩,轉身要進屋,忽然一陣劇烈的惡心感從胃底直直往上衝,滿嘴的口水登時變了味。
沈清條件反射地拿手抵上柱子,俯身嘔了起來。
“嘔……嘔……”白色液體嘩啦啦地往下落,是她早餐喝的牛奶。
江深嚇壞了,朝不遠處的丫鬟吼道:“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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