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她好像看到程稚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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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娘的女兒也在書房裏。
    穿一身月白色的掐腰斜襟睡衣,一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從頸肩沿著高聳的乳房垂到小腹。
    她一張臉紅彤彤地,低垂著臉站在書桌邊。
    而齊振恒,開著小台燈,坐在那兒看書。
    沈清敲了敲門。
    齊振恒抬眸看過來,沒說什麽。
    沈清問:“現在有空嗎?我和你商量點事兒。”
    齊振恒闔上書本,低聲對乳娘的女兒說道:“出去。”
    小姑娘欠了欠身,紅著臉“哎”一聲,就要退出書房。
    從沈清身邊經過時,沈清聞到她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
    沈清打量她幾道:“站住。”
    小姑娘頓住腳步,不敢抬頭看她。
    “抬起頭來。”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頭:“夫人。”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夏竹。”
    沈清點點頭:“我知道了,下去忙吧。”
    夏竹欠了欠身,離開書房。
    沈清冷冷收回視線,把書房的門關上,走到書桌前,在齊振恒對麵坐下。
    齊振恒也看著她,眼底是未散盡的欲望,顯得眼神又深又沉。
    沈清輕咳一聲,說道:“你要不納個妾吧?”
    齊振恒震驚地看著她,一時沒說出話來。
    空氣凝固了。
    沈清轉頭看一眼書房門,說道:“夏竹看著還行,小姑娘年紀不大,但看上去挺乖巧。”
    “啪”的一聲,沈清回頭看去。
    就見齊振恒狠狠將書冊甩到桌上,瞪著一雙又大又紅的眼睛望著沈清:“你就這麽排斥我?寧可讓我納妾,也不想跟我過夫妻生活?”
    這是齊振恒第一次對沈清發脾氣,但不是沈清第一次瞧見他發脾氣。
    自從他們在廣州再相見,他就從過去的溫文爾雅,變成了暴躁人格。
    一點不大的事情都能惹得他大發脾氣、破口大罵。
    沈清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解釋道:“納妾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你常年在駐地,需要一個女人照顧你的生活。”
    “這個女人為什麽不是你?”齊振恒氣得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你別忘了!你才是我的妻子!你理應照料我的生活!”
    沈清閉了閉眼睛:“再過幾年吧,等孩子們都長大了,生意也穩定了,我就跟你一起去絎州。”
    齊振恒的臉色這才稍稍轉好。
    原本爆炸的情緒平複幾分,聲音也緩和了:“我不納妾。”
    沈清歎氣。
    知道他不納妾還是因為在意自己,可這份在意,真的讓她覺得好煎熬。
    ……
    翌日,齊振恒沒有趕著回駐地。
    他這次在上海的家中多住了幾日。
    沈清不太想跟他碰麵,便日日在絲綢莊待到深夜才回家。
    每次回去,一雙龍鳳胎在乳娘和春菊的照料下,早已熟睡。
    齊振恒也睡著了。
    他的作息跟大部分清朝男人一樣,早睡早起。
    沈清每次都躡手躡腳地進屋去,不吵醒他,天未亮又趕在他醒來離開房間。
    因為他晨起時,比晚上還纏人。
    這一日,沈清在絲綢莊二樓整理秋季新品。
    莊太帶著朋友來了,給了她一份請柬,邀請她晚上參加自己丈夫的生日會。
    沈清有心結識東南亞的權貴,便應下了這份邀請。
    她精心挑選了一件頂級真絲襯衫,仔細包裝在禮盒裏,帶著前往莊家。
    入夜後的黃埔街燈火璀璨,莊家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別墅一樓開著舞會。
    沈清進了客廳,在人群中找到莊太,跟她揮了揮手。
    莊太隨即挽著自己的丈夫上前來,為他們介紹。
    沈清將禮物送到莊太手上。
    莊太沒想到她會帶禮物,驚喜地抱了她一下,挽著她去認識其他富太太。
    一圈走下來,沈清才發現,幾乎整個上海的名流的妻子都來了。
    她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在腦中畫出一張關係網,但凡有一條線能觸碰到程稚文的理想,她都會格外注意。
    而參加這場生日會的,除了太太們,還有她們的丈夫。
    女人們在樓下聊天,男人們則在二樓喝酒。
    莊太要帶沈清上二樓去跟那些男人打招呼,沈清拒絕了。
    這些男人的身份,她已經通過他們的妻子知曉了,沒必要再親自去結識這些男人。
    生日會進行到晚上十點多,終於要結束了。
    沈清沒有帶伴侶,便陪著莊太一起送客。
    她內心感謝莊太為自己介紹了富太太們,不僅照顧她的生意,還令她有機會結識東南亞的人脈。
    這些人脈,對程稚文的理想有諸多的幫助。
    這也是她能為程稚文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想起程稚文生前,在長達七八年的時間裏,為她做了那麽多事情,可到頭來,她卻懷著他的孩子嫁給了別的男人。
    何飛說,大師看到程稚文的靈魂已經進入他們上海的家中,陪伴她和孩子們。
    也因為這樣,他的靈魂會看到孩子們姓“齊”,喊齊振恒“爹”,也會看到她和齊振恒那從未成功過的夫妻生活……
    想到這些,沈清越發的難過,一股沉重的情緒從胃底直直頂到喉嚨,堵得慌。
    眼眶也燒燒的,很快就模糊成了一片。
    淚眼模糊中,她好像看到程稚文了。
    他瘦了很多,穿一身白色西裝、黑色皮鞋,頭戴黑色羊絨禮帽,整個人儒雅、清雋。
    壞笑地看著她。
    這個笑容,仿佛消融了這八年的分分合合,把她又帶回他們初見的那個午後。
    那一年,她十九歲,還未生兒育女、沒有愛人,渾身上下毫無軟肋。
    她風風火火地做生意,大大咧咧地愛上他。
    她不知他內心的背負,從未考慮過自己的處境也會成為他的威脅,最終令他亡魂刀下……
    如果時光能重來,她一定會在一起去英國的那一年,將他留在倫敦……
    那樣,至少能夠保住他一條命。
    “程稚文……”沈清淚流滿麵,跌跌撞撞地朝他走去。
    “哎沈老板……”莊太拉住她,“你怎麽啦?怎麽哭啦?”
    沈清回過神,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再看向那個方向——
    白衣男子匆匆離開花園,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我沒事,我先回去了。”沈清掙開莊太的手,本能地朝白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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