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孤影何堪病骨蘇 冰心在抱自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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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兒牽著通體如墨的“黑玫瑰”,馬蹄鐵叩在青石官道上,發出“噠噠”脆響。
    馬鞍兩側掛著兩袋霧靈村特釀的“秋露白”,酒囊外還凝著晨露——那是老村長顫巍巍捧出的珍藏,“任將軍最愛這口,姑娘定要帶回去啊。”
    她原想著,待月華滿庭時,要與他共飲這窖藏十年的醇酒。
    她連對飲時的說辭都想好了——“任大將軍可別又喝不了三杯就倒了......”可如今酒囊未啟,人已天涯兩別。
    暮春的風裹著柳絮撲來,她伸手拂開,卻拂不去腦海裏那人最後立在桂花樹下的模樣。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手裏攥著那把銅鑰匙,卻終究忍住沒再喚她一聲。
    “駕!”她突然翻身上馬,狠狠一夾馬腹,驚得道旁野雀四散。可跑出不過三裏,又漸漸緩了下來。
    “急什麽……”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橫豎……也沒人等。”
    路過臨江時,恰逢瘟疫蔓延。雪兒在城郊破廟支起藥棚,簷角滴著雨。
    她指尖銀針在孩童瘦弱的背上起落。孩子忽然抓住她的袖口,燒得通紅的小臉蹭過來,“娘親......疼......”
    她手腕一顫,針尖在燭火下晃出細碎的光。去年真定府的夜裏,任冰也是這樣半跪著,為她舉著燈。那時的他曾說“將來我們的孩子,定不讓你這般勞累。”
    途經落鷹峽,偶遇無極幫分舵被山匪劫鏢。她蒙麵出手,鏢師們隻見一道白影如鬼魅穿梭,匪首已喉間染血倒地。
    分舵主趙七感激贈帖,“姑娘可持此物去總壇尋歐陽幫主!”她摩挲著帖子邊緣,驀地想起那個霜華滿冰室的月夜——任冰掌心猙獰的傷疤也是這般觸感。當時他劃破經脈為她渡氣的溫熱,此刻竟穿透歲月,灼燒著她的指尖。
    當夜在篝火旁,聽見年輕鏢師興奮地說,“聽說總壇的柳少爺投奔了六扇門的任大人,還在戰場上立了大功呢。”
    在茶亭歇腳時,雪兒掏出酒囊終於飲了一口,酸澀蔓延——不知是酒放餿了,還是回憶太苦。
    茶攤老板絮叨著,“任大人今早又去了亂葬崗。為個小乞兒,親自追查了三天凶手......”
    她望著滿天星鬥,突見流星劃過,想起任冰說過:你救人時眼裏的光,比星辰亮。
    而這些天,她救了多少人,眼底就有多少星光點亮。
    行至青州地界時,日頭正毒。雪兒牽著“黑玫瑰”緩行過市集,忽聞前方傳來女子淒厲的哭喊聲。
    隻見一名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正命家丁強拽著個布衣少女往轎子裏塞。
    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粗布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半邊瘦削的肩頭。她拚命掙紮,卻被兩個壯漢反剪雙手,膝蓋在地上磨出血痕。
    “郭員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丁獰笑著,“再哭鬧,把你那病癆鬼老爹的破藥鋪也砸了!”
    圍觀的百姓噤若寒蟬,有幾個漢子拳頭攥得發白,卻不敢上前。雪兒眯起眼——那公子哥腰間的羊脂玉佩,分明是官製樣式。
    “砰!”
    一袋“秋露白”突然砸在那家丁後腦,酒漿四濺。眾人還未回神,一道白影已掠至轎前。
    “姑娘可要搭把手?”雪兒單手扣住那家丁的腕子,臉上帶著笑意。隻聽“哢”的一聲脆響,壯漢頓時慘叫著跪地——腕骨已碎。
    錦衣公子勃然大怒,“哪來的賤婢!知道本少爺是誰......”
    白光閃過。
    雪兒的魚骨劍如銀蛇吐信,眨眼間已挑飛他腰間玉佩,劍尖抵住其咽喉,“郭少爺是吧?巧了,姑奶奶專治你這種‘富貴病’。”
    那郭少爺臉色瞬間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雙腿發軟,喉結在冰冷的劍尖下艱難滾動,“女、女俠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雪兒劍尖微挑,在他頸間劃出一道血線,“方才不是挺威風?”她餘光瞥見那少女正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轎邊,便柔聲道,“姑娘別怕,去幫你爹收拾藥鋪。”
    少女如夢初醒,踉蹌著爬起來,卻突然瞪大眼睛,“小心!”
    一支碧色袖箭從郭少爺袖中射出!雪兒旋身避過,反手一劍挑斷他右手筋脈。
    郭少爺慘叫著跪倒在地,那少女卻撲上來死死抱住雪兒執劍的手,“女俠不可!他舅舅是青州通判,若殺了他......”
    雪兒冷笑一聲,劍尖轉向郭少爺左耳,“死罪可免......”說著銀光一閃,半隻耳朵伴著慘叫飛落,“活罪難逃,帶著你的狗腿子滾!”
    待惡徒屁滾尿流地逃遠,少女突然跪下重重磕頭,“求女俠救救我爹!郭家為霸占祖傳解毒方,給我爹下了‘七日噬心散’......”
    雪兒眉頭一蹙,手中魚骨劍“錚”地歸鞘。她俯身扶起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瓷小瓶,“先給你爹服下這個,能暫壓毒性。”
    少女眼中淚光閃動,正要道謝,卻見雪兒突然轉身,冷喝一聲,“跟了一路,還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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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後轉出個戴鬥笠的灰衣人,低聲道,“姑娘好耳力。在下青州捕快韓鐵手,追查郭家私販官鹽已久,那‘七日噬心散’,怕是跟漕幫新到的‘碧落黃泉’係出同源。”
    雪兒轉頭對少女道,“看來你爹的藥鋪,我是非去不可了。”二人隨著少女穿過藥鋪後堂的布簾,濃重的藥味混著腐氣撲麵而來。
    昏暗油燈下,隻見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蜷在藤椅上,白發稀疏如枯草,臉上皺紋深得能夾住銅錢。
    “令尊在何處?”雪兒環顧四周,這屋裏分明再無他人。
    少女卻已跪在老者跟前,輕輕托起他顫抖的手,“爹,這位女俠來救我們了。”
    雪兒瞳孔驟縮。那“老者”抬起渾濁的眼睛,分明是張中年人的麵容——蠟黃的皮膚下透著不自然的青灰,嘴角還掛著未擦淨的血絲。
    "才……三日……"
    老者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破舊風箱裏擠出來的,每吐一個字都伴著沉重的喘息,仿佛喉嚨裏卡著碎瓷片。
    他顫抖著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自己凹陷的胸口,“這毒……一日……可蝕……十年……陽壽……”
    韓鐵手的鐵鉤“鏗"地嵌入木門,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冷光,“是‘碧落黃泉’的變種!郭家這群畜生,竟拿活人試藥!”
    雪兒眸光一沉,卻仍穩住聲線,轉向少女,“方才你說,你們有祖傳的解毒方?為何不救?”
    少女還未開口,老者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在衣襟上。他死死攥住女兒的手腕,青筋暴突,“不……不能……用……用了……他們……就……就……”
    話未說完,院外突然傳來一聲清喝,“自己若不舍得用,倒不如借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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