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羊皮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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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密會議結束後,黑德良為鴉凜和江思遠安排了一艘浮遊艇,將兩人分別送去遠在郊外的深藍和星穹艦隊基地。
    天氣不算好,下著毛毛細雨。
    浮遊艇沿著空軌穿越燈火通明的主城區,巨型廣告燈箱撲麵而來,在細雨浸潤下帶出五彩迷離的霓虹。
    由於艇身印有“星聯專屬”字樣,路過的浮遊艇和飛魚艇紛紛避讓。
    負責駕駛的是黑德良手底下一名備用警衛員。
    鴉凜和江思遠默契地沒有說話,各自欣賞窗外風景。
    深藍艦隊基地稍近些,盤踞在紅油山脈腹地深處,山體被鑿成獅吼的形狀,四角犬齒是四盞雪亮的汽燈,以“x”型燈光照亮灰撲撲的基地大門。
    鴉凜率先下了浮遊艇。
    他一身便裝,但哨崗第一眼就認出了他,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一個小時二十分鍾後,江思遠抵達坐落於雙魂峽灣深處島嶼叢生的星穹艦隊基地。
    雨絲也飄到了這裏。
    基地門口有一些早期居民遺留下來的紅磚樓房,作為哨兵臨時休息使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當成小型掩體。
    牆磚上野蠻生長的青苔吸飽了雨水。
    多餘的水珠滴落排水槽,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響。
    負責夜間照明的α285號星球被陰雲遮蔽,隻能以嵌在牆壁內、和青苔爭奪生存空間的螢石為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江思遠剛走進基地,就收到鴉凜發來的消息。
    “到了?”
    “剛到。”
    “我想不通,卷土重來的星際逃犯和蒼芙有什麽關係。”
    江思遠走進體能訓練中心,吩咐數據員打開基地成員今日的訓練數據,一邊查看數據,一邊回複鴉凜,“好好執行任務,你問的這些屬於星聯機密,我勸你別亂碰。”
    “這破差事沒落你頭上是不是很爽?”
    江思遠點開一組糟糕的數據,眉頭皺了皺,隨手回複了一句:
    “是有點。”
    “……”
    鴉凜氣得關了光屏,考慮把誰派過去執行這項任務。
    他其實知道陸惟生這號人物。
    當年他剛進入執行官學院時,特別行動隊這一神秘組織可是同學之間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陸惟生作為隊長,更是引發無數猜測。
    隻不過他到今天才知道,陸惟生是一名體內流淌著影狩血脈的高智種。
    可惜了,這樣厲害的人,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衝昏了頭腦,竟然選擇聯合星際掠劫者和反叛軍,不惜一切代價公然與星聯站在對立麵——
    黑德良讓自己不要小瞧了他。
    鴉凜冷笑一聲,將手裏的能量棒捏得粉碎。
    既然能與這位傳說級別的星際逃犯交手,他可不能將這麽好的機會拱手讓人,更何況,他真的很好奇,在當年的星係動亂裏,蒼芙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如果他能順利逮捕陸惟生,或許他將先江思遠一步,擺脫傀儡元帥的稱號。
    幾小時後,一夜未眠的鴉凜換上製服,登上“隕石號”黑鳶戰艦。
    副官將目的地設置為塞西莉亞星係鯖魚市。
    為了避開塞西莉亞星係星聯轄下的巡航艦隊、以及歸皇室統管的邊防鎮守艦隊群,擬定的路線圖上標記了十幾處正在生成的時空亂流點,以便進行非法躍遷。
    鴉凜坐在執行官駕駛艙裏,翻閱盧佩剛剛發過來的陸惟生檔案。
    男子長相硬朗,有種淩厲的帥氣。
    尤其一對碧綠的瞳孔,眼底凝結了冷冽殺氣,透過屏幕迎麵撲來。
    鴉凜心口一驚,來不及看下方一連串的光輝履曆,直接關掉了光屏。
    “執行官大人?”
    副官在後麵喊了兩聲,鴉凜猛得回過神來。
    轉過頭時,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
    “什麽事?”
    “我是想問,我們現在就起飛嗎?”
    “嗯,現在就起飛。”
    “好的,執行官大人。”
    很少見到鴉凜失態的模樣,副官掩下心頭疑惑,下達起飛指令。
    紅油山脈自中間裂開一道缺口,隕石號龐大的身軀自山間緩慢上浮,通體漆黑,暗沉的底色上綴有不定時閃爍的星光流紋,便於夜間行駛時進行隱蔽。
    為了節省時間,黑德良授命安全局長偽造了一項緊急任務,讓隕石號得以直接從基地躍遷至阿斯翠亞星係邊防線。
    鴉凜負責解鎖指令,副官精準傳達,駕駛員們有序操作。
    隕石號沐浴在雨後的星球反射光裏,投射出的陰影覆蓋了一片完整的山脈,升至約三千米高空後,戰艦的身軀被壓縮成馬賽克式點狀色塊,時空扭曲了一瞬,隕石號猛得消失在基地上空。
    時空扭曲時帶出的高溫蒸騰成水汽,形成了一場小範圍陣雨。
    蒸汽雨水完全落入起降艙底部蓄水池後,嵌入山體的金屬鎖鏈和翹板相互配合,缺口合上,一切恢複如初。
    與此同時,阿斯翠亞星係邊防地平線亮起一道光芒。
    邊防地處寒帶,冰天雪地裏,星聯軍部核實了星網裏登記的緊急任務,同意放隕石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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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邊防軍必須同時遵守星聯和皇室的規定,對戰艦進行全麵掃描,避免攜帶未經許可的稀有品進入其他星係。
    這項工作需要花費數個小時。
    鴉凜站在隸屬於邊防軍的衛星塔裏,喝了口這一片地帶邊防軍統領遞過來的禦寒營養液,在寒冷的指揮室裏搓了搓手指,忍不住問道:“怎麽會這麽冷?保暖係統呢?”
    “前幾天出故障了。”
    “報修了嗎?”
    “報修了,但這兩天極端寒潮來襲,檢修部隊被阻隔在外,暫時進不來。”
    鴉凜喝空杯子難得的溫熱液體,哈出一口白氣,開了個玩笑,“讓檢修部隊來我們深藍艦隊基地,跟隨我躍遷過來不就行了?”
    邊防軍統領扯了扯嘴角,覺得這個玩笑帶點“何不食肉糜”性質,因此笑容難看。
    鴉凜同樣臉色僵硬。
    一半是被凍的,一半則是受不了這樣的冷場。
    最後還是邊防軍統領率先找了個話題破冰,“最近我們星係還挺太平的,這會兒你們跑去外麵巡邏又是做什麽?”
    鴉凜當然不能透露軍事機密,但內心又憋悶得慌,於是選了個折中的說法——
    “慣例巡邏,要是運氣好的話,逮幾個星際逃犯回來,說不定職級還能往上提一提。”
    “星際逃犯?”
    邊防軍統領哈哈笑了起來,凝結在絡腮胡上的營養劑結成碎冰,他一點點用手指捋下來,一邊拉長嗓音道:“星際逃犯啊……這些人可不好對付。”
    “誰說不是呢?所以隻能說是碰運氣。”
    “不過也別太擔心,之前三大星係被一名星聯背叛者搞得動亂不堪,最後不也是完美解決了嗎?總之有你們深藍和星穹兩大艦隊在,我們肯定是很放心的啦。”
    聞言,鴉凜捏著杯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顫。
    但麵上卻沒有泄露半分情緒,聳了聳肩,“統領大人能這麽信任我們,本元帥還是很感動的。”
    基於邊防部隊有皇室的參與,統領與鴉凜屬於平級。
    但麵對鴉凜毫無征兆打起的官腔,統領並沒有生氣,而是拍了拍鴉凜的肩膀。
    “元帥大人別擔心,幾百年過去,那名反叛者搞不好已經死了。”
    “……”
    此話看似安慰,實則是在火上澆油。
    鴉凜當上艦隊元帥後ego爆棚,有點厭煩所有人將陸惟生太當回事的感覺。
    就在這時,數百條掃描線沿著隕石號虛體反複查探了三次,偌大光屏跳閃出綠色的“pass”字樣,顯示掃描通過,隕石號被允許從邊防離開。
    鴉凜看向邊防軍統領,眯了眯眸子。
    “統領放心,就算真的對上這名背叛者,為了星係榮耀和臣民安全,深藍艦隊必定會成功將其……逮捕,廢話不多說,本元帥就先行離開了。”
    統領禮貌微笑,“您慢走。”
    鴉凜一甩繡著星紋的製服袍,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隕石號啟動,拖著長長的燃料尾焰消失在天際後,統領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入衛星塔底端的一間秘密休息室。
    休息室裏,統領往燃燒的壁爐裏添了兩塊柴火,拉開酒紅色皮椅,在書桌前坐下,取出最原始的紙筆,開始寫信。
    在任何數據都有泄露可能的今天,書信反倒成了最安全的消息傳遞方式。
    鋼筆蘸墨,鋪開厚重的羊皮紙。
    統領思考了一下措辭,然後字斟句酌道:
    “敬愛的昂賽力文伯爵,展信佳。”
    “星聯於今日緊急命令深藍艦隊元帥鴉凜派遣一艘黑鳶級戰艦突破邊防線滑入公共區域,在短暫的交談過程中,我認為其這次的目標大概率會是一名卷土重來的反叛者。”
    “至於這名反叛者是誰,伯爵殿下,我想您與我一樣,殷切地期盼此人會是多年前去世的陸隊。”
    “如果可以,請允許我按照陸隊當年的安排,暗中召集特別行動隊舊部,您作為尊貴的皇室成員,懇請您下發秘密遷移令,便於我召開第一次會麵。”
    “阿斯翠亞星係第九邊防駐守隊,駐守隊統領倪克斯敬上。”
    寫完信,倪克斯將信件塞入羊皮信封,封蠟後又裝進一隻塑封袋,用油性筆在上麵寫下“給我的妻子莉莉安”。
    做完這一切,倪克斯起身,在恒溫隔熱的製服外裹上一件厚重的羊毛大襖,離開衛星塔,在冰天雪地裏走了兩公裏,最後將這封信投遞進紅色郵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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