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前，唐圓圓和山下玉芝約好了明天休息一塊逛街，才揣著在39號的采訪稿回了一趟報社。
    這份采訪內容將會在下周一登上廣市日報，在全城進行售賣，關於東亞友好同盟的話題，以及，山本的死亡謎題。
    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人知曉，殺害山本的凶手就是報道他死亡成謎文章的記者。
    “秦副站長！”
    唐圓圓在下班回督軍府的路上遇見了秦江，彼時，她坐在黃包車上，他站在街角處抽著煙。
    “麻煩停下車。”
    唐圓圓給了黃包車夫兩塊大洋，得到對方鞠躬道謝。
    她走向街角處的秦江，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香煙，丟到地上，用小皮鞋踩滅。
    “秦副站長，吸煙可是不好的行為，很影響健康的。”
    “唐大小姐。”秦江從兜裏掏出另一支香煙，點燃，道：“多謝你的關心，不過禍害遺千年。我就算抽煙，也是不會早死的。”
    唐圓圓再次伸手抽過他手上的香煙，道：“快呸上三聲，不吉利的話和喪氣的話可不要說。”
    幹他們這一行的，更應該忌諱這些言語。
    “你不是禍害，你是好人。”
    唐圓圓看著秦江的眼眸，認真道：“你是好人。”
    秦江抬眸，對上唐圓圓清澈的眼眸。
    他心中一頓，他是好人嗎？
    當臥底當久了，有時候，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了。
    有戰友和他說他們是蟄伏在黑暗中的英雄，是無名鬥士；但聽到更多的，是百姓們口中罵的臭漢奸、狗特務，是不知情況的同誌罵的走狗……
    這還是當臥底這些年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是好人。
    秦江的眼眸盯著唐圓圓，打火機的火苗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他扯唇輕笑，道：“我是好人？”
    秦江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唐大小姐，好人這個詞可不適合我。”
    唐圓圓往前一步，直把秦江逼到牆角處，她眼神認真道：“你就是好人，你的眼睛很明亮，眼神清澈。”
    “大家不是說了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你的眼睛很好看，擁有這樣一雙好看眼睛的人，怎麽會是壞人呢？”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寂靜中，怦怦，怦怦，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先亂了節拍。
    秦江率先移開目光，他不再去看唐圓圓，耳後紅了一大片。
    唐圓圓抿了下唇，往後退了兩步。
    “你……”
    “我……”
    安靜了兩三秒後，唐圓圓和秦江兩人同時出聲，又同時住了口。
    兩人四目相對，再次異口同聲道。
    “我……”
    “你……”
    ……
    空氣再次陷入安靜。
    “老大！”
    有個穿著皮衣的瘦高男小跑著過來，“老大，你在這啊！站長讓你今晚上去參加一個宴會！”
    瘦高男王炎來到近前，這才注意到秦江麵前的唐圓圓，也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不對勁的氣息。
    王炎打了個哈哈，步伐往後挪了挪，道“老大，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秦江眸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唐圓圓語速飛快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秦副站長，下次見。”
    撂下這兩句話，唐圓圓就快速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路小跑離開的緣故，她的兩頰滿是紅霞。
    身後，秦江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久久，才收回目光。
    秦江把打火機收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停住腳步，回頭看還待在原地的王炎，道“還不走？”
    “噢噢，老大，我這就來！”
    一個小時後，身穿紅色禮服的唐圓圓和穿著西裝的秦江在喜樂街的舞廳內相遇。
    彼時，王炎也跟在秦江的身邊。
    這一次，看到秦江和唐圓圓兩人會麵，王炎超有眼色地悄悄後退，給了他們兩人獨立相處的機會。
    王炎在角落裏嘿嘿兩聲，看著秦江和唐圓圓兩人的方向，喃喃道“老大眼光可真好，看上這個唐大小姐。”
    這唐大小姐不僅家世超好，性格也不錯，沒有瞧不起他們這些底層混的人，還長得好看。
    依他看，這麽好的唐大小姐，還就隻有他們家老大才能配得上。
    在王炎眼中超好的唐大小姐，唐圓圓晃了下手中的紅酒杯，道“好巧，秦副站長，我們又見麵了。”
    “是很巧。”秦江道，“沒想到我們的下次見麵會這麽快。”
    周圍的歌舞聲嘈雜，秦江和唐圓圓兩人找了個角落喝喝小酒。
    不到一小會兒，山下玉芝也出現在舞廳內。
    她看到唐圓圓也在場，滿臉歡喜地走了過來。
    而秦江，在看到山下玉芝要過來找唐圓圓前，就先端著酒杯離開了。
    這場宴會，實際上也是39號把軍閥和日軍聯結在一塊的一種小手段。
    今日這個場麵，陳霄和山下他們那些人全都在。
    唐圓圓和山下玉芝聊了一小會兒，再抬眸，就看不到秦江的人影了。
    她微眯了下眼眸，找了個借口暫時和山下玉芝分開。
    唐圓圓進了衛生間，看到了秦江消失在牆角處的一抹身影。
    她抿了下唇，打定了主意。
    接下來的晚宴時間，唐圓圓一直躲在衛生間裏沒有出去。
    直到，秦江再次出現在他先前消失的那個角落裏。
    唐圓圓從窗戶那挪開，看了下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抬手把口紅擦了，又重新塗上新的色號的口紅。
    出衛生間時，剛好碰上也剛出現的秦江。
    唐圓圓靠近他，笑著低聲道“秦副站長，我們今天的緣分好像比平時都要深。”
    秦江微挑了一下眉，唐圓圓接著道“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相遇，不是嗎？”
    “是，唐大小姐說得沒錯。”秦江道，“我們今天的緣分確實比較深。”
    “那麽，為了今天深刻的緣分。”唐圓圓道，“我幫你一個小忙好了。”
    唐圓圓上前，微踮著腳拍了兩下秦江的肩膀，唇不經意地蹭了下秦江的衣領。
    “好了，灰塵已經被我拍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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