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林決明連我妻菊苣送來的午飯都沒吃，就跟其他人說有事要出去一趟。
    一路上，他十分謹慎，屢屢回頭，確保自己沒有被人跟蹤。
    昨晚和黑川龍葵在地鐵口碰到那個尾隨的變態，而那個變態在他們沒抄近路之前，就已經跟在他們身後。
    事後，林決明越想越不對勁。
    按道理來說，黑川龍葵曾經在那邊住了三年，非常熟悉附近的地形路線，抄近路的時候又是專門挑那種昏暗的小路，後邊那個變態怎麽可能在他們抵達地鐵口不久，就出現了呢？
    除非，那個變態早就知道他們要去地鐵口，所以即使不抄近路，隻要沿著主路跑過去，也能在短時間內趕到。
    那麽，問題來了……
    變態在後邊看到他們往小路加速跑開，隻會想到他們這樣做是為了擺脫跟蹤，怎麽會想到他們要坐地鐵去遠處呢？
    難不成……
    那個變態是一路跟蹤林決明從練馬區坐地鐵過來，所以知道林決明肯定要回練馬區，也會選擇坐地鐵。
    所以，才會提前知道林決明會帶著黑川龍葵前往地鐵入口。
    還好，林決明當時看到出租車，靈機一動，臨時改變主意，不坐地鐵，改坐出租車，這才把那變態徹底甩掉。
    因此，林決明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就是，自己大概率已經被盯上了。
    不是被變態給盯上，而是被想找到黑川龍葵的人給盯上。
    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和黑川龍葵之間的聯係，被對方給察覺到了。
    那麽，下次對方如果還想找到黑川龍葵，那自然會從自己身上下手。
    多繞了幾條路，確認自己沒被跟蹤，林決明這才前往附近的一家小型房產中介公司。
    找房源當然是直接找中介比較方便，要是個人根據網絡信息去聯係房東，那真是費時費力的事情。
    “月租金二十萬以內，一房一廳最好，麵積五十平方左右……”
    林決明對中介提出具體的要求。
    “有的有的，這幾處房子都符合客人你的要求！請過目……”
    中介很快就找出了符合條件的房源圖紙。
    “大林先生……您應該是中國人吧？是來打工的還是留學生？”
    中介不愧見多識廣，沒聊幾句就識別出林決明的身份。
    “有什麽不同嗎？”
    “哦，外國人租房的話，流程稍微複雜一點……”
    接著，中介就說起了外國人租房的程序，聽得林決明頭皮發麻。
    不隻要提供收入證明，身份證明，擔保證明，還要一次性交五倍租金……
    “哦，不是我要租，是我幫一個日本朋友問的。她沒時間看房，我替她找，找到合適的再叫她過來簽約。”
    “這樣啊，可以可以。如果現在有空的話，我帶您過去看房吧。”
    “行，先去最近的那一家。”
    十分鍾後，林決明就跟著中介中田來到了第一處房源，是一棟獨棟建築的二樓。
    林決明上去看了一番，一房一廳一衛一陽台，兼有一個很小的料理區，家具家電齊全，可以做到拎包入住的程度。
    雖然平麵圖是三角型的，結構有點奇怪，不過不影響居住。
    他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點點頭：“我覺得這家不錯，我先發照片給我朋友，看看她怎麽說。”
    “好的。”
    林決明把照片發過去後，很快就得到了黑川龍葵的回複。
    “我也覺得可以。”
    林決明於是對中田說道：“我朋友看中了！說就這套了。我發定位給她了，她說十分鍾左右就可以回來。對了，租期一次半年可以嘛？”
    “大林先生，不好意思，半年的話有點短啊……屬於短租，租金的話就無法做到最大優惠了，二十萬辦不到，要二十二萬。”
    “就差兩萬而已，沒什麽問題。”
    “那太好了，我回去馬上就打印合同，如果提供的材料沒問題，明天就可以簽合同交鑰匙了。”
    中田就喜歡中國客戶，大方直接，不會像本地人一樣哭窮講價，就為了減那麽一兩千元月租或者中介費，跟你磨一整天嘴皮子。
    十分鍾後，戴著藍色鴨舌帽，穿著藍色的秋季運動服的黑川龍葵出現在現場。
    “阿葵，你吃過飯了嗎？”
    “你打電話給我之前，我已經去過便利店買過便當了。這時候讓你幫我來看房，真是辛苦了。”
    之後，黑川龍葵在房子裏轉了一圈，然後點點頭，算是完全同意了。
    隻不過，聽到費用之後……
    “二十二萬，又點高了。”
    “黑川小姐，這個價位的陽光房，這裏已經算是很實惠了，因為你看麵積夠大，家具家電也齊全，離地鐵和公車站都很近，周圍超市、藥店、便利店也都有……”
    林決明擺擺手，阻止田中繼續囉嗦。
    “確定租了。”林決明說道，“阿葵，首金我來出吧。先住下再說。錢的事情，暫時不要考慮。”
    中田一聽忍不住就笑了，既然男人開口了，那女人應該不會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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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川龍葵想了想，然後默默點點頭。
    不久，三人下樓。
    “我下午會拿材料過去你們公司。”黑川龍葵說道。
    “好的，材料沒問題的話，黑川小姐，你明天晚上之前就可以正式入住了！”田中說道。
    林決明和黑川龍葵走在回旅館的路上。
    顯然，黑川龍葵還要在那家小旅館多住一晚。
    “阿葵，你的那些行李，昨晚我都裝行李箱了，就放在我房間裏。等你入住後，我再把行李箱拿過去，還是現在就拿給你？”
    “現在就要，因為租房需要用到的材料，都在我放證件的那個文件包裏。”
    “好，我現在就回我妻公寓那邊，把你的行李箱拿來給你。”
    “林君……謝謝你願意為我做這麽多。”黑川龍葵忽然停住腳步。
    “別那麽見外，隻是幫忙拿點東西，又不是什麽大事。”林決明不以為意地笑笑。
    “我很高興！”黑川龍葵對著林決明半鞠躬，聲音出現哽咽的調調。“從來沒有人願意為我做這些。”
    林決明察覺到她雙眼溫潤，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先回旅館，我回公寓去。好嗎？”
    黑川龍葵點點頭。
    兩人分開。
    林決明走到街角往左拐。
    這時，黑川龍葵回頭望了他一眼，目光迷離，嘴裏喃喃說道：“像我這樣的人，也可以得到幸福嗎……”
    ——
    林決明回到我妻公寓的時候，碰到我妻菊苣從玻璃花房裏出來。
    “林君，你怎麽回來了？已經吃過飯了嗎？”
    林決明中午很少回公寓，所以我妻菊苣對此感到奇怪。
    沒想到我妻菊苣在家，這就有點麻煩了。
    他可不能當著她的麵，把黑川龍葵的行李箱給拿出去。
    “哦，還沒有，我剛剛辦完事，過來這邊拿點東西。”
    “還沒吃飯的話，不如先吃飯吧。你那份午飯，我留在針灸館那邊了，不過這邊的廚房還剩一些料理，分量還是可以吃飽的。”
    “不用麻煩了，等我辦完事，再回針灸館那邊吃吧。”
    兩人前後進入公寓內部的大廳。
    林決明回自己房間，然後把耳朵貼著門板聽外邊的動靜，隻要我妻菊苣上樓，那自己就可以拿著行李箱出去了。
    可是，不知道我妻菊苣在一樓忙活什麽，一直沒聽到踩著樓梯上去的聲音。
    林決明打開門縫往外窺探。
    原來，我妻菊苣拿著掃帚在掃地。
    看這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會上樓了。
    林決明開門出來，假裝去茶幾那邊倒水喝。
    “林君，你拿到東西了嗎？”
    “拿到了拿到了，我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再出去。”
    “林君，你剛才去哪裏了，頭上都是汗。”
    “哦，是嗎？”
    林決明摸了摸額頭，發際線確實濕透了。
    大夏天中午出門一趟，很容易大汗淋漓。
    “給你擦擦汗吧。”
    我妻菊苣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橘黃色的手帕，走過來遞給林決明。
    日本很多人，不分男女老少，好像都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他們不太喜歡用一次性紙巾。
    “這個是我剛剛從外邊收回來的，今天還沒用過。”
    我妻菊苣指的是這條手帕洗過晾幹之後，還沒用過，還是幹淨的。
    “哦，謝謝。”
    林決明不好拒絕，就接過手帕，擦了擦頭麵部的汗水。
    我妻菊苣繼續掃地。
    “最近針灸館那邊好像很忙。”
    “是啊，業務越來越多了。”
    林決明心頭一顫，難道我妻菊苣想要提還錢的事情？
    “過去王師傅經營的時候，沒有這麽多客人，而且大部分客人還都是老年人，很少有年輕人。”
    “菊苣，你也去過針灸館給王師傅治療對吧？”
    “嗯，隻去過一次。那一次雨天扭傷了腳，讓房客幫忙買了藥膏回來貼了幾天都沒好，就想著不如去對麵治療看看。聽鄰居說那裏治療跌打損傷效果不錯。”
    “可是，你不是怕針嗎？”
    林決明想到了矛盾之處。
    我妻菊苣經常肩頸部酸痛，老是自己按揉，卻不肯去針灸治療，就是因為怕針。
    “我說了，所以當時王師傅給我進行推拿，然後還擦了藥酒。”
    “可是，你不是被男性接觸皮膚，就會出現過敏性皮疹嗎？”
    林決明想到了一個矛盾之處。
    “我也跟王師傅說明了這一點，所以他給我按揉腳踝的時候，是帶著矽膠手套的。”
    “原來如此。”林決明忽然笑了，“哎，好主意，那我也可以戴矽膠手套給你按摩啊。按摩的刺激雖然不如針灸，但隻要次數夠多，還是會有明顯療效的。”
    我妻菊苣愣了一下，有點動搖，看著林決明，道：“聽林君這樣說，我也很想試試看。最近，肩頸痛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我試過進行理療鍛煉，好像也沒什麽明顯效果。”
    “那以後你中午送飯過來，我就給你按摩吧。針灸館現在不提供按摩服務，主要是因為太過費時費力，不過，對菊苣你這個特殊客人的話，可以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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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君看來，我有什麽特殊之處嗎？”我妻菊苣驀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很多方麵受到了你的照顧，還有針灸館的新業務，也是靠你當初肯借錢給我，才能順利開展，現在針灸館的業務蒸蒸日上，菊苣你功不可沒……對我來說，你當然是個特殊的存在！”
    “隻是，這樣而已嘛？”我妻菊苣的聲音倏地變小。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沒什麽。”我妻菊苣淡然一笑，然後又開始掃地了。“林君，最近有打算去哪裏遊玩嗎？”
    “暫時沒這種打算。怎麽，菊苣，你有想法？”
    我妻菊苣點頭，道：“有出去露營的打算。”
    “露營？去野外？”
    “是的。在市區待久了，偶爾想去人少的地方，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氣息。”
    “野外露營啊……聽你說起，我也覺得挺好的。大家一起去的話比較熱鬧。過去，你都是怎麽去露營的，需要準備什麽？”
    “租車、租露營工具，買食材，然後就選定地點，直接過去就可以了。我每年夏天或者秋天，都會和租客們去一兩次露營。大家一起籌錢，玩得很開心。”
    林決明真沒看出來，像我妻菊苣這種表麵文靜的女人，居然會有野外露營這種略顯狂野的愛好。
    畢竟，對於大部分女人來說，露營並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反而有很多麻煩之處。
    “你越說我越心動了。”林決明興致勃勃地說，“那就盡快定下來吧。等蘇子回來，我們幾個房客，還有你這個房東，一起去露營吧。”
    我妻菊苣點一下頭，道：“等晚上大家回來，商量後再決定去哪裏吧。哎，要是黑川小姐在就好了。”
    林決明眉頭一挑。
    “黑川小姐過去也會跟你們一起去嗎？”
    “會的，叫她去露營，她也願意參與。”
    “說不定她在我們露營之前會忽然回來呢。”
    “但願如此。”
    “對了，租車的話，那誰負責開車？”
    “我啊。”
    “你……你會開車？”
    “林君，你很意外嗎？”我妻菊苣有點小得意，“我拿駕照都快十年了。雖然平時沒機會開車，但每年都有幾次會租車開，有時候去旅遊，有時候回老家。”
    “是挺意外，沒想到你是個老司機！”
    和我妻菊苣聊著，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個小時。
    “林君，我回樓上，失陪了。”
    直到她放好掃帚，然後上樓，林決明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辦。
    趁著這個機會，他迅速回房間拿行李箱出門。
    為了防止行李箱的滾輪在院子裏發出聲音，他就一路提著行李箱出門。
    殊不知，他提著行李箱從我妻公寓出來的畫麵，被一個鏡頭框框給收錄進去。
    那個鏡頭還隨著他出門後的移動方位而緩慢移動。
    鏡頭後邊有一張人臉，張嘴嘀咕了一句：“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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