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穀隆子抱著孩子出現在內館門口。
    “不好意思，大林先生，剛才我在門口已經看到歇業的牌子，可是我還是進來了。”
    “沒事，進來就進來了。發生什麽事了？是伊伊哪裏又不舒服了嗎？
    林決明起身走到門口。
    “還是進來再說吧。”
    神穀隆子這時注意到，王師傅和陳青蓮都坐在裏邊，有點意外。
    “大林先生，你是在招待客人嘛……對不起，我不知道，真是太冒失了。”
    神穀隆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不用在意，你跟我過來這邊吧。”
    王師傅說道：“既然有緊急情況，那就先給病人看病吧。”
    “我知道了。”林決明回答。
    接著，林決明把神穀隆子帶去裏邊的診療床。
    神穀隆子把伊伊放到診療床上。
    此時，孩子是醒著的，瞪著大眼睛，疑惑地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林決明摸了摸伊伊的耳後，沒有發熱或者熱冷。
    “伊伊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今天早上開始，她的手腳就會時不時抽筋。現在沒有。不過我已經拍下視頻了，我給你看。”
    說著，神穀隆子掏出手機，打開錄下的一段視頻給林決明看。
    伊伊隻穿著紙尿布躺在兒童床上，手腳微微抽搐起來，臉色漲紅，表情緊張。
    看過視頻後，林決明說道：“除了手腳抽動以外，還有其他什麽症狀嗎？”
    “還有，就是很煩躁，平時喜歡的玩具，或者喜歡聽的歌，她也不要玩不要聽了。”
    神穀隆子無力地說。
    “我上網查了一下這種情況，也搞不懂是什麽情況，所以隻好把伊伊抱過來給你看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裏有重要的客人……我急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來了，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隆子，誰都有碰到急事的時候，你沒必要那麽介懷，我先給伊伊檢查一下。你安撫她，不要讓她哭鬧。”
    “好的好的。”
    神穀隆子輕輕拍著女兒的胸口，林決明趁著伊伊情緒還算穩定，掰開她的嘴巴，看了看舌苔，然後又檢查了一下指紋。
    三歲以下的孩子一般不看脈象，脈象不準的。
    “淡藍色指紋，這是血虛血寒導致的。”林決明馬上就有了定論。“不是什麽大問題。你不用擔心。”
    “是嗎？”神穀隆子緊張的神情這才鬆懈下來，“聽到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那伊伊拜托你了，大林先生，請你給她治療吧。”
    “我現在去拿治療的器皿，你在這裏等一下。”
    由於沒有助理在旁邊，所以林決明隻能自己去拿了。
    他來到收銀台裏邊，然後從後邊的櫃子翻找出大型針灸盒。
    陳青蓮問道：“那姑娘的孩子怎麽樣了？”
    “是慢驚風。有點手腳抽搐。”
    “哦，那是她的頭胎吧？”
    “是，頭胎。”
    “那她一定嚇壞了，新手媽媽看到小孩子抽筋最害怕了。因為沒經驗，所以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還以為是很嚴重的問題。”
    陳青蓮說著起身跟著從收銀台後邊出來的林決明。
    “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媽，你過去幹什麽？”
    “我看看你平時在這裏都是怎麽工作的啊。”
    “這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針紮艾灸嘛。你又不是沒見過。”
    “那怎麽能一樣呢，你現在在異國他鄉，我當然要了解你的日常生活和工作是什麽樣的，我看到了我才放心。”
    林決明拗不過母親，隻好答應道：“好吧，那你跟著過來，不過你可不要說話，會影響治療的。”
    “艾葉，你媽不會給你添亂的！”
    不久，林決明和陳青蓮就出現在神穀隆子麵前。
    神穀隆子十分茫然，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麽林決明忽然叫一個歐巴桑過來。
    “哦，這個是我母親，她今天過來看我。隆子，你不用管她的。”林決明介紹道。
    “啊，大林先生的母親，伯母好！”神穀隆子立即轉身站直身體，然後給陳青蓮鞠了一躬。
    陳青蓮被嚇了一跳，張嘴說些什麽，想起剛才答應兒子不能說話，所以忍住了沒吭聲，隻是朝神穀隆子點點頭，算是回禮了。
    林決明對神穀隆子說道：“隆子，你快點來安撫伊伊，你一不在，她就開始鬧騰了。”
    “啊，是！”
    神穀隆子立即又轉身拍打女兒去了。
    伊伊這才沒有鬧騰。
    林決明開始給伊伊紮針和貼艾灸貼。
    由於下針飛快，所以孩子並沒有感到明顯的痛感。
    隻紮了陰陵泉、肝俞和三陰交幾個穴位，艾灸肚臍。
    林決明說道：“留針十分鍾左右就好了，這期間，隆子，你要讓她乖乖躺著，能隨便翻身和活動。”
    神穀隆子連連點頭，然後坐到了床邊：“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大林先生。你如果還有其他事情要忙的話，可以不用留在這裏陪我的，我陪伊伊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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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我走開一下。”
    林決明把母親給帶走了，兩人很快回到會客區。
    王師傅問道：“情況怎麽樣？那孩子病得嚴重嗎？”
    林決明回答：“現在沒有發作，應該不是很嚴重。慢驚風沒有急驚風動靜那麽大。”
    陳青蓮說道：“那個姑娘才十幾歲就當媽媽了，太年輕，沒什麽人生閱曆，看起來都快嚇哭了。”
    “媽，誰都沒有頭一回呢。什麽事情都是從沒經驗開始的。”
    陳青蓮感慨道：“所以說，當媽的都沒一個輕鬆的，尤其是頭胎，什麽經驗都沒有。”
    “我小時候生病了，不是還有爸，還有爺爺嗎？還用你擔心？”
    “就算他們都是名醫，都會看病，可是我看到你身體不舒服，我還是擔心啊，這是控製不了的。你以後當了人家爸爸，就明白那是什麽心情了。不要以為自己會治病，碰到自己孩子生病了，就一點都不慌。”
    “媽，你不要扯遠了。”
    “什麽扯遠了？”陳青蓮瞪眼，“你這次留在日本這麽久，日本女人又那麽開放，誰知道會不會忽然冒出來個孩子。我可告訴你，我們家可沒法接受什麽中外混血。要是對方是華人，倒還可以接受。”
    這時，任美玲過來說道：“王師傅，飯菜做好了，我扶你過去吃吧。林老板，還有蓮姐，你們要一起吃嗎？”
    陳青蓮說道：“謝啦，我和阿明剛剛吃完飯回來，還不餓。你們先去吃吧。”
    王師傅扶著椅子把手站起來，說道：“林太太，你慢慢坐，那我先失陪了。
    任美玲扶著王師傅走去料理區的飯桌旁坐下，然後兩人坐下來吃飯。
    這時，有人敲了敲大門，然後推門進來。
    來人是穿著白色碎花裙的我妻菊苣。
    我妻菊苣提著一個多層便當盒。
    “林君，午安！啊，還有伯母也在！”
    “我妻小姐，你怎麽來了？”林決明目瞪口呆。
    “我把二姨送回家後，在她那邊啊坐了一會兒，然後就回家了。剛才做好了午飯，就送過來了。”
    “你還帶飯過來啊？啊，我昨天隻通知了幾個助理，說今天上午不開工，忘記通知你了。五十嵐和杞子她們兩個也告訴你嗎？”
    “有啊。吃早飯的時候，杞子跟我說了。”
    “那你還送飯過來？”
    “因為，我看到你在機場給你母親接機，想到你們中午可能在針灸館，所以我就特意多做了一些料理送過來。”
    我妻菊苣看了看飯桌那邊。
    “王師傅和玲姐已經在吃飯了嗎？啊，王師傅，很久不見，還記得我嗎？我是住在對門的我妻菊苣！”
    王師傅笑著點點頭：“啊！記得記得，我妻小姐你來過一次的。確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任美玲說道：“我妻小姐你吃了嗎？沒吃的話，過來一起吃吧？”
    “哦，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林決明說道：“我妻小姐，我和我母親之前去池袋的餐廳吃過飯了，所以現在吃不下，你先把便當留下吧，等一下我們餓了，熱一熱再吃。”
    他沒有拒絕。
    如果讓我妻菊苣提著便當來，又提著便當走，那人家未免太難堪了。
    “好的。”我妻菊苣把便當盒交給了林決明。
    “那我先回去了。各位，拜拜！”我妻菊苣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陳青蓮看著我妻菊苣的背影，喃喃道：“這個女鄰居還天天送飯過來？她是專門幹餐飲配送的嗎？你平時吃的午飯都是她做的？”
    “不是……”林決明解釋道，“針灸館除了我以外，還有另外幾個助理，大家中午都在館內吃飯。其中兩個助理，剛好是我妻小姐家的房客，我妻小姐聽說了這事兒，就主動提出給我們送午飯過來，我這邊給她夥食費。”
    “這麽小的地方，還有幾個助理？”
    “是啊，碰到客人多的時候，有助理會省時省力很多。”
    “那幾個助理都是什麽人？”
    “有華人也有日本人。”
    “什麽年齡，什麽性別？”
    “媽，你問這些幹什麽？”
    “我是關心你，想知道呆在你身邊的都是什麽人啊。”
    “都是一些普通人，來兼職打工的學生。沒什麽特別的。”
    “沒想到你還有助理呐。那我得好好看看，你平時正常工作的時候，你和你那些助理是怎麽配合的。他們到底能幫上多少忙。”
    林決明簡直無語了。
    麵對中國式家長，沒幾個人能不窒息。
    “媽，你是不是打算把賬目都核查一遍？”
    “什麽核查賬目，你明知道我沒讀多少書，還跟我說這個，你是欺負你媽沒文化是不是？”
    “媽，我沒這個意思。”
    這時，又有人推門進來。
    “林桑，林桑，你在嗎？不好意思，看到門沒關，我就自己進來了。”
    穿著綠色本草館製服的清城遊子走進來。
    陳青蓮瞪眼一看：“怎麽又來一個女的，這又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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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決明真想說“這就是讓你兒子回不了國的罪魁禍首”，可是轉念一想，還是別說為妙，不然老媽要是一時情緒失控，撲上去和清城遊子廝打起來……
    那搞不好她要和自己一樣，因為成為犯罪嫌疑人而滯留日本回不去。
    因此，絕對不能泄露半個字。
    “是附近中藥店裏的藥師，我們針灸館和他們那邊是合作關係。”
    陳青蓮聽到這個說法，神情一緩，道：“你平時給人看病還開藥嗎？”
    “是啊，針藥並治，雙管齊下效果會更好。不說了，我先過去問問人家來找我有什麽事。”
    林決明從內館出來，把清城遊子堵在了院子裏。
    “遊子，我沒給你發消息啊，你怎麽過來了？”
    “不請自來，實在抱歉。因為店長有點放心不下，讓我過來問問上次你抓的那副藥，病人服用後有沒有出現什麽……不適？”
    “我還以為你們店長已經完全相信我，才同意給我抓藥了，現在又擔心病人出問題啊。唉，你們女人哪，真是心口不一。”
    “不要這麽說嘛。林桑。店長給你破例了，沒處方簽也同意給你抓藥，她這麽決定，就代表她已經願意承擔風險了，隻是派我過來問清楚，好讓自己安心罷了。”
    “病人應該沒什麽不適。”
    “林桑已經確認過了嗎？”
    “不用去確認，那個病人身份不一般，要是真吃藥出了什麽問題，早就叫人過來找我麻煩了，不可能直到現在還風平浪靜。”
    清城遊子點點頭，似有所悟。
    “原來如此。林桑是通過這樣的反饋來判定服藥後的反應……真是少見呢。不過，林桑為什麽不直接去病人麵前確認呢？”
    “病人服藥期間，要是沒人來找我，說明藥方沒問題，我自然也不會自尋煩惱，主動去問。總之，你回去告訴你們店長，病人吃了沒事就可以了。”
    清城遊子看了看內館，發現有個中年婦女露出半邊臉窺探。
    “外邊不是掛著歇業的牌子嗎？裏邊還有客人？”
    “遊子，我這邊稍微有點忙。”林決明不做解釋。
    “哦，這樣啊，那我不打擾了。林桑，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我請客！”
    “無緣無故，為什麽忽然要請我吃飯？”
    “這段時間承蒙林桑不計前嫌，對我多有照顧，所以我想對林桑表達謝意。”
    林決明哭笑不得：“我對你哪方麵有照顧嗎？不是一直都是你在給我配藥，給我送藥嗎？遊子，你真會開玩笑。”
    “林桑還願意理我，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照顧。”清城遊子目光默默。
    “遊子，你言重了。吃飯的事情，可以，改天再說吧。”
    “那我先回去了，拜拜，林桑！”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清城遊子，林決明回到內館。
    陳青蓮說道：“這個日本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兒啊。”
    “媽，你隔著那麽遠，你能看出人家眼神怎麽樣？”
    “我又沒近視，看得清清楚楚。那姑娘心裏對你有什麽特別的想法，所以才會表現得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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