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抽絲剝繭順勢而為,棋盤落子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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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張老師的描述下,他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威脅,也不存在被暗中下藥的可能,而他自己的行程的確是早就定好,這個時間上返回楚都也的確是自主自願的。
    “您的行程,會讓他人知曉麽?”
    “老朽孑然一身,也不需要有人伺候,自然並未告知過任何人。”
    “那麽最可能的隻有一個了,那就是有人能夠做到預判您的行程,而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也並不是太匪夷所思,譬如知道了您之前去過哪,又在哪停留,大致路線是哪,也可能會考慮您有機會回到楚國,路過自己家裏,想不想見一見老朋友或者學生之類的,那麽這個人一定對您的行程早就了然於胸,所以並非是在流言四起的時候想到去找您來,而是猜到了您回來,才有的流言四起……”
    古月的分析有理有據,因為他恰恰知道有好多人其實能夠辦到這些事情,隻要他們真的想。
    “這……倒是很有道理,可老朽居無定所,周遊六國,這人如何做到對老朽了如指掌的呢?”
    “隻要往這個方向去想,就能夠理清很多思路,至於那人是如何辦到,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那人是皇甫大人。”
    “皇甫大人?!”
    古月拋出的名字讓張老師無比震驚,因為在他心裏,這是一位值得崇拜的高山仰止,因為皇甫大人是那個挽狂瀾於既倒的英雄,是從他們那一代人便開始尊敬的師長,與皇甫大人相比,他自己其實就是雲泥之別!
    “您看來很意外?也難怪,因為你不清楚這位老大人最喜歡動不動拿我當棋子去替他老人家大殺四方!所以,這一次他老人家特地選在這個時候弄出流言,其實並不是因為我剛剛回到楚都,而是您即將回來!”
    這下張老師徹底懵圈了,他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被算計到如此地步,因為自己的行程裏根本就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任何人對自己指手畫腳,所以一切都是隨心所欲,不曾想這些都是自以為是,到了皇甫大人需要的時候,自己會很自覺地出現在他想要的位置!
    “可是……老朽和皇甫大人無冤無仇,他又為何要這樣對老朽呢?”
    “您是指對您的刺殺?那個的確不是皇甫大人做的,他老人家還是有自己的底線,不過您和我都隻是盤中的棋子,是魚鉤上的餌料,我們除了不得不被人擺布以外,還可能隨時隨地被魚兒咬鉤,屆時是死是活,也隻能看天意了……
    正如您所說,皇甫大人和您一定是無冤無仇的,但是,您是這一係列事件中心的關鍵人物,您受到楚國學子們的敬愛,而且您一定會對在下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滿,屆時,您踏足楚都之後聽到了風言風語,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但京兆尹黃大人又和在下有舊,而且他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他也很無奈很為難,但是您代表著民意,他也不願看到百姓們越來越對朝廷的律法感到不信任。
    所以這個時候,就是對方咬鉤的最佳時期,而對方也的確做出了皇甫大人預想中的事情,達到了他老人家預料到的目的……
    至於您,雖然勞苦功高,雖然一輩子嘔心瀝血,但您和大楚的安定繁榮放在一起比較,皇甫大人不會猶豫便能直接選擇後者,因為他老人家就是這樣實際的人,他老人家殺伐果斷啊!”
    終於聽懂了古月的意思,而且這事聽著十分合情合理,多半就是如此,張老師不禁搖頭苦笑,“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不過老朽也明白了,既然是如此安排,老朽也無話可說,隻要最後真的能為了大楚的未來略盡綿薄,老朽雖死無憾!
    多謝古大人告知實情,老朽就不打攪了,告辭!”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張老師倒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張老師且慢,在下的話,其實還沒講完……”
    能聽出古月的語氣變了,張老師有些猶疑,因為他已經清楚了這個少年一點也不簡單,接下來的話裏指不準會有無數陷阱等著自己自願往裏鑽。
    可他是講究人,既然登門造訪,主人還沒說完話他也沒法真的好意思拂袖而去……
    “老朽眼下應該連最後一點用都沒有了,古大人您還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就是機會難得,想向您請教幾個問題,不知可否?”
    作為一個專業的老師,最大的軟肋其實就是碰到有人需要解惑,而自己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您請講,老朽勉力一試。”
    “其實在下年輕識淺,很多事情看不透也想不通,但是總覺得藏在心裏憋得慌,不吐不快,若是言語上有些偏駁,還請海涵!”
    “但說無妨,老朽相信古大人您並不會忌憚老朽到處亂講的。”
    這麽直白的對話也讓古月不禁莞爾,“好吧,那區區在下就索性暢所欲言了……敢問張老師,您對這次的種種事情,可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沒少聽人講過,尤其是這兩日,知道了古大人您再次力挽狂瀾,就特地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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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您一定有了自己的見解咯?”
    “老朽年邁,又在傷病恢複時期,怎會有功夫去浮想聯翩?”
    看來這張老師最大的興趣就是裝了,不多拐幾個彎是不可能把話說明,古月卻懶得來那些虛與委蛇,索性開始直接了當。
    “其實吧,晚輩經曆這些事情也不是一兩次了,有些乏了,更有些煩了,卻又不得不一次次被人推出來當棋子,所以總是在想,這樣的事情到底意義何在?是太閑了麽?又是誰太閑了呢?”
    知道古月不會讓自己輕易離開了,張老師也很自覺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但他依舊不太想多說任何問題,因為他真的沒有考慮過,也就不清楚古月的目的到底為何,正所謂“禍從口出”,盲目地心隨所欲可不能真的不逾矩!
    “古大人您覺得呢?”
    “依晚輩所見,會不會是皇甫大人太閑了?畢竟年事已高對吧?整日坐在自己家裏無所事事,想找個人陪他玩玩也是人之常情嘛!可是啊,這位老大人做任何事都是深思熟慮之後才開始的,若是他有閑工夫了,咱大楚應該就是真的太平盛世了!”
    “所以,不是皇甫大人,又會是誰呢?”
    “既然不是皇甫老大人嘛,那就可能是皇甫小大人,除了他,又有誰會特地派人沿路查看您的行程呢?您覺得這是不是太閑了?可是啊,這位小大人也不是隻盯著您一個人,就拿晚輩說吧,這煉藥師學院內外,少說也有七八個他的眼線,那麽其他地方又會有多少呢?整日處理這麽多線報,想來這位小大人也閑不下來對吧?”
    雖然是頭一次聽到“皇甫小大人”這種稱呼,但張老師立刻意識到古月所指應該是皇甫伯忠了,因為皇甫大人的四個兒子裏,隻有這一位是跟在陛下身邊的。
    “老朽不問世事多年,朝堂上這位皇甫小大人有多忙,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也是……那晚輩說一說您可能清楚的,比如您的那些得意門生們,現在都在哪又在幹嘛呢?您可是他們的老師,又是受萬千學子敬仰的老師中的老師,您受了重傷躺在學院裏恢複的時候,這些學生應該不會不去看您吧?”
    一句句“抬高”,就像是要隨時“推倒”,張老師雖然有些警覺,尤其是提到自己學生們的時候,但他也不能隨口妄語,這幾日的確是有一波接一波的人把楚都學院的門檻踏破了。
    “老朽孑然一身,會想著老朽生死的也就這些學生了吧,總歸也算寬慰。”
    “這是自然,能讓學生們一如既往地愛戴和敬仰,更是說明了您的嘔心瀝血是值得的不是麽?不過晚輩很好奇,這些探望您的學生中,有沒有哪幾個是您覺著會去的,卻又並沒去的呢?”
    看來這句話就提到了重點,張老師深知自己的警覺並不是神經過敏,但他一時間也想不通古月為何提起這件事,又為何能夠料到這件事?
    “素聞古大人足不出戶就能知道天下事,看來傳聞非虛啊!老朽佩服,佩服!”
    “您也別給晚輩戴高帽子了,就算晚輩可以看到有多少人去過您那,又怎能清楚哪些是該去的卻一直沒去呢?畢竟晚輩一直不喜歡和朝堂那些大佬們打交道,這點您不用懷疑,至少我這學院是不收禮的,也不會有人敢跑來送禮。”
    這下張老師就更加疑惑了,“的確,古大人您說的也在理,可既然如此,您又是如何判斷到老朽的學生中的確有幾個並未前去的呢?其他人倒是有代為問候,可他們也沒具體說是什麽事情耽擱了,莫非古大人對老朽學生們的事情知之甚詳?”
    “不,您誤會了,正如晚輩剛剛所說,我對朝堂裏的大佬們一向沒什麽興趣,平日裏也不用上朝,自然也沒有太多私下走動,所以哪些是您的學生,哪些不是,晚輩一概不知,不過,晚輩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裏有一件可能影響到不少達官顯貴,於是猜想這裏麵是不是也會有您的某些個‘很聰明’的學生呢?這件事就是暗地裏給五皇子的母妃送禮一事……”
    古月的“暗示”已經明顯到極致,張老師若是再聽不懂,那就隻能是裝的了,可他現在也知道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如果選擇裝下去就是對學生們的見死不救。
    “古大人,您一定清楚他們所做之事在陛下看來該當如何處置了?不妨明說,您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們又為何會走出這一步而且被牽連?”
    “理由嘛,很簡單,您的學生們都是聰明人,而個別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有自己的抱負,實際上說成野心也不為過。
    在皇後娘娘被陛下請出宮的時候,文武百官都認為太子殿下即將倒台,所以明哲保身也好,立刻站隊也罷,總之是沒人特地站出來挺一挺那個快倒台的太子殿下,可惜啊,區區晚輩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之後,文武百官們是不是就尷尬了?
    那些明哲保身的達官顯貴還可以有轉圜的餘地,那些直接站隊的人們可就一定會被太子殿下記住,有朝一日總歸是要清算的,在他們雙方而言,這應該算是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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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些人沒有一日不盼著太子殿下又出現危機,於是被他們等來了這一次的機會,而且在陛下刻意安排之下,五皇子一躍成為了最有資格的那一個,所以他們又一次選擇了站隊,而且是不站不行,這裏麵應該就有您那幾個沒去看您的‘太聰明’的學生了,他們現在多半已經被皇甫小大人暗中緝捕或者直接被刑部關押,因為他們的禮是送到了五皇子他母妃手裏,這雖然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緩衝的過度,卻是實實在在地‘刻意結交後宮’,對嗎?”
    “這些孽障!”
    張老師這一次的憤怒不再是如剛剛對古月那般的表演,因為他是一名真正意義上的人民教師,也就有著自己的抱負和期許,他自己可以誌向高遠不為外物所動,所以他最大的期待就是自己的學生們都能夠真正為大楚盡一份力,而不是貪圖富貴。
    在數十年如一日的嘔心瀝血中,他的確做到了以身作則,在教書之前先教做人,所以他很希望學生們能夠秉持自己心中的正義,能夠持之以恒。
    不曾想,他的願景還是太過理想,在朝堂這個大染缸裏摸爬滾打多年的學生們,也不可能全都出淤泥而不染,或多或少都有被“熏陶”的地方,雖然能夠理解,但他依舊痛心,因為這些人明明都有了一步踏錯的經曆卻不知悔改一錯再錯,這一次恐怕沒機會善終了。
    “其實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每個人一出生開始首先就是自私的,這點無可厚非,但關鍵在於要知道自己的位子,要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一味投機隻會一敗塗地,比如您的這幾個學生,他們當然是所謂的‘聰明人’,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所以您也不必太過介懷,良莠不齊也是正常,更何況從他們走出學院那一刻起,您的影響隻會越來越弱,不是麽?關鍵還是看那些人的本性如何而已。”
    看著張老師的痛心疾首,古月也有點感同身受,但他並不同情那些人,恰恰相反,他需要“好好利用”這些“聰明人”。
    “古大人言之有理,老朽的確犯不著為了他們過多動怒,不過是作為一名老師而感到些許悲涼罷了,畢竟當年都是好孩子……好了,不提也罷,古大人您就明說了吧,為何特地提及他們?”
    “是這樣的,繼續剛剛的話題,在下其實早有答案,太閑的不是皇甫家的人,不是長孫家的人,也不是嚴家劉家的人,其實就是陛下自己而已!”
    想過古月會語出驚人,也沒有料到竟然如此放肆!張老師一時有些錯愕。
    “您不是這麽認為的嗎?說到底,太子殿下是陛下自己定的,他後悔了覺得太子不行想換人,一句話是不是就夠了?以陛下的威望,誰又敢造次?但他就是不這麽做,因為他是一代帝王,他可以知錯改錯,但是不能認錯,而親自廢太子就是公開了自己的錯誤,他會很沒麵子,對吧?
    可是呢,他為了大楚的未來,為了找一個能繼承自己意誌的接班人,也是的的確確好好考量過,也給過太子不少機會,可惜,太子都浪費掉了,一次又一次讓陛下失望了,所以太子多半還是要被換掉的,卻又不能直接公開,怎麽辦呢?就讓他們兄弟幾個去爭吧,總歸有個輸贏……
    不過陛下也沒有料到,他的兒子們之間竟然可以真刀真槍明火執仗,或許此時此刻他都有些後怕,因為都是他的兒子,親生的!
    偏偏這一次他的計劃又落空了,在感歎自己的兒子一個不如一個的時候,陛下是不是還會計劃下一次?您說他是不是太閑了?”
    古月的毫不客氣讓張老師啞口無言,因為說出這些話很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而作為一個一次又一次被牽連的人而言,古月有這些“牢騷”似乎也合情合理?
    “古大人倒是真不避嫌,就不怕老朽隨口一說,讓您的言論又一次出現在楚都街頭?”
    “沒事,您不必介意,陛下肯定清楚我的想法,不然他也不會特地把我立功應該得到的獎勵直接抹掉了,對吧?”
    關於這件事,張老師其實也有所耳聞,“作為臣子,為陛下盡忠難道不是本分?又何必在意有沒有獎勵?更何況古大人您似乎也不太需要陛下的賞賜,不是麽?”
    “需不需要是我自己的事,有沒有可就是公道曲直的問題了,如果我每一次出生入死都得不到一丁點好處,那我圖個什麽呢?就因為我‘愚忠’?就因為我得照顧嶽母和幾個老婆?很顯然,張老師您也看得出來,我古月不是那種人啊……”
    對於古月的言行越來越感覺到奇怪,偏偏又有些舒服和暢快,因為這人是真的什麽都說一點不含糊,也就沒那麽多遮遮掩掩。
    “好吧,既然古大人都如此‘坦誠’了,那老朽就洗耳恭聽,您到底想說什麽呢?”
    “其實吧,晚輩就是個俗人,沒那麽多悲天憫人,也沒那麽多精忠報國,最大的心願也就是保護一下身邊人而已,可惜啊,在底層的時候誰都保護不了,努力往上爬之後,又會發現一個接一個新的問題接踵而至,譬如這一次,我被迫待在大牢裏,若不是有所準備,大皇子也沒有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後果一定不堪設想,至少我無法接受我的妻子們受到任何損傷,可這一次僥幸逃過一劫,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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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很好奇,明明我根本不在乎那個位子到底誰去坐,憑什麽那些人都自顧自地每次都要找我的麻煩?!就因為皇後娘娘是我的丈母娘?無憂公主是我的老婆?!好吧,既然如此,四不過三,我已經避無可避,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之後,我是不是應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提前爭取主動?
    所以,我痛定思痛,是不是之前沒做過的事情都應該嚐試一番?不然那個總被人拿捏的依舊是我自己!
    於是,晚輩首先想到了您和您的那些學生們,是不是可以好好結識一二?
    這就是為何我會特地關注一下您那的情況,畢竟,那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的場景,讓我這個不太在乎爭名奪利的人看了,也不由感歎一聲,真的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難道不是麽?”
    古月的言語間很顯然又有了新的情緒波動,張老師很確定這人說話時實在是太有“感染力”了,想來這家夥教書育人的時候也一定很受學生們愛戴,不然這煉藥師學院的學子們也不會如傳聞中那麽上下一心了。
    可是,對話到現在,已經直白到不能更直白,古月的這番話看似在說他想要做點什麽準備來以求自保,並且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們,實際上這個“做點什麽來準備”就是“結黨營私”,而他的第一目標恰恰就是張老師的學生們,尤其是那些即將朝不保夕的“聰明人”。
    這個想法很普通?不,這個想法很危險!
    張老師雖然無官一身輕,但他這輩子見過的大官不勝枚舉,可是,像古月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年紀輕輕就掌握了關鍵技術,不僅有能力而且有想法,不僅有關係而且有背景,現在,他又有了野心!
    沒錯,這就是一種野心,因為他要做的事情已經絕不僅僅是被動防守見招拆招的地步,他要主動出擊,用自己的想法和手段去影響大局,真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是一顆棋子麽?如果他可以不是了,他又會不會成為下棋的人?
    張老師不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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