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賈環提著食盒信步而行。
    築基之後，他以元磁電光術趕路，一天幾千裏都不在話下。
    就算在京城，幾個飛掠就能到梅香院前。
    但在這市井鬧市中，聽著小販吆喝，聞著小攤上的各種食物香氣，看著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的眾生之態，也是修行練心的好辦法。
    這一世，算是見多了權貴高門，並身處其中。
    多看看販夫走卒，貧民百姓，也是一種難得的修行。
    “嗯？”
    賈環一征，停下腳步。
    “大爺行行好，我兄妹三人遇著禍事，兩個妹妹都殘疾了……”
    “大娘行行好，隻當去佛寺放生積德了。”
    “哎，多謝大爺大娘。”
    西城這裏的夜市極少乞丐出沒。
    乞丐流民最多的地方是南城。
    北城是駱駝客們的地盤。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北城並不窮，但是和韃子西羌做買賣，大量的駝隊出入，遍地騾馬糞便，臭氣熏天，所以是北賤。
    南貧，則是因為南城是後擴建進來的，是原本附郭平民加流民窩棚，後來才圈到城市之內。
    曆經多年，南城仍然是以平頭百姓和貧民為主。
    西城這裏，雖不能說家家戶戶都是權貴，但如寧榮街這樣的筆直大街是一條接一條。
    後街小巷極少。
    多半都是筆直大道。
    環興樓這裏，是西城和東城相接之處，所以商業繁華，酒樓頗多。
    又在幾條街的交匯之處，有小小夜市。
    說是夜市，其實也就是開在三鼓之前。
    宵禁三鼓，第三鼓是起更前，已經很寬鬆了。
    前朝之時，傍晚第一鼓，然後隔一刻第二鼓，第三鼓，三鼓之後還在街上晃悠的，犯禁當拿。
    就算是小罪，也得罰錢。
    沒錢的，就得站一兩天枷示眾了。
    時交二鼓，有不少行人腳步匆匆而過。
    很多攤販也陸續準備收攤回家。
    這時在街角處有一個少年帶著兩個孩童跪地乞討。
    少年十四五，麵黃肌瘦。
    兩個孩童都是女孩兒，十一二歲年齡。
    雖是蓬頭垢麵，但看的出來生的不差。
    隻是啊啊連聲，說不出話，顯是個啞巴。
    又雙手斷折，腿也各自斷了一條。
    兩個女孩都坐在草筐之內，臉色木然。
    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兩個生的不錯的女孩兒如此淒慘，也是難免會生出些許惻隱之心。
    那少年麵前擺了個破碗，說是乞討養活兩個妹妹，賈環站在不遠處看著，隻見小碗很快被碎銀和銅錢堆滿。
    少年眼中露出狡黠之色，趁人不備將碗中銀錢倒在一個口袋中，隻餘數錢，又繼續乞討。
    這也是一種心理學。
    錢太多，原本想給的就不給了。
    一點沒有，原本想給的也會心生猶豫，覺得可能有問題。
    留下些許，可引更多人過來給錢。
    時間，地點，各種小手段都妙到巔峰，毫厘之間，完全把握了人心。
    賈環都是麵露異色。
    這樣的少年人物，真的是魔修的好苗子。
    若是在原本的修真世界，怕是時刻都會被魔道宗門發現，帶出宗內悉心培養。
    可惜，在這紅樓世界，這少年遇著賈環。
    怕是活不久了。
    賈環眼眸深處有森冷之色。
    眼前之事，就是“采生折割”，極為邪惡殘忍的術法。
    就是將好好的孩童弄成殘疾。
    眼不能視，口不能言。
    斷手斷腿，自是無法書寫或逃走。
    以此殘疾孩童來乞丐，效果比老人，正常的孩子都要好的多。
    也比成年的殘疾人更容易引人同情。
    即使有人懷疑，但為了叫孩子少受些罪，多少也會施舍一些。
    這對人心的把握，真的是比魔修還要魔修。
    賈環若不撞見也還罷了。
    既然見了，這等慘事卻不會袖手不理。
    況且，遇著此事，正好與自己近來所思契合。
    飛僵轉為遊屍，傀儡製成，正好也是到了動手的時候了。
    ……
    “好了，你兩個小心些，事事聽話，少受些罪。”
    三鼓響。
    街市寂寥。
    很快街道上會有巡兵出現巡邏。
    但五城兵馬司的巡兵很少會管幫派中人，也不會和乞丐，流民較真。
    隻管正經人。
    剛剛的乞討少年已經換了一襲勁裝，袖口一道金線。
    原來是城中第一大幫金沙幫的人。
    他隨意拽著草筐，臉上滿是笑容。
    今天又弄了二十多兩銀子。
    有的入品高手都未必有他賺的多。
    幫派賺錢，無非是開妓院，賭坊，放高利貸。
    此外就是收保護費，強買強賣，壟斷市場之類。
    鏢行買賣，與幫派無關，他們寧願打架搶地盤，也不會舍生忘死為了賺銀子去保護他人。
    掌握城中乞丐，也是財源之一。
    不聽話便打，打不服便殺。
    城外左家莊化人場，哪天沒有幾具來曆不明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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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是乞丐了，想必不是京城土著，也不是什麽有背景的人物，無人報官，官府都無人追查。
    簡直是白送給幫派的財源。
    正常光景，城中乞丐近萬人。
    二百萬人的大城，這個數字也是極限。
    荒年時，京城附近幾百裏內的受災百姓會蜂擁而至，那就說不準了。
    不過這些流民也不是正經乞丐，度過荒年之後就會回家鄉，隻有極少數會留在京城繼續乞討。
    各處乞丐討到的錢財，九成會被幫派收走，隻有一成留下。
    少年討得二十多兩，上交九成還有二兩多銀錢。
    不少了。
    一年幾十兩銀子收入，幫派還會教他學武，隔一段時間賜下藥物，用來增益氣血，打熬力氣。
    入品後，賺的更多。
    所以哪怕采生折割喪盡天良，殘忍之至，這少年也不覺有什麽不妥。
    身後這兩個女童是他負責，每天給幾個餅子吊命，不餓死就行。
    吃的多了長胖了，討的錢便少了。
    還得時時出言恐嚇，以免這兩個女童不聽話。
    少年喜滋滋向前行，渾然不知，身後有人影一直跟隨。
    ……
    黑暗中，賈環負手而行，眼前猶如白晝。
    一切障礙似不存在。
    一邊跟著人，賈環還在考慮未來發展。
    “幫中隻有上三品，連宗師也沒有……這樣看來，掌控城中幫派不難。”
    “暗中可獲賭坊，妓院，放貸，乞討，商行店鋪收取保護費等收入。”
    “整個金沙幫幫眾兩萬餘人，每年收入六十餘萬兩。”
    “幫主與長老堂的高層拿走三成，普通幫眾分三成，留一成維持經費，剩下三成不知去向。”
    “顯見得是交給了上頭的大人物們。”
    “就算繼續交三成，去掉中層和高層的三成，再淘汰一些作惡多端的幫眾，減少開銷，節省下來的費用，一年可在金沙幫收取近三十萬兩。”
    賈環麵露滿意之色。
    他的驍果營足額可是三千。
    隻是以目前財力隻可養一千。
    也是不想太惹人矚目。
    否則高來高去，“拿”走幾家權貴的銀庫不難。
    即使是五鬼搬運，現在一次也能搬取萬兩白銀，銀子對賈環來說不是難事。
    不過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用術法在京城大規模弄錢，賈環也怕引人注意。
    頂尖勳貴，除了賈家這等廢物人家，哪家不養一些高手私兵？
    賈環縱使不懼，惹出大動靜來也不好。
    比如皇宮大內儲銀最多，但也肯定有宗師，甚至中品境，乃至大宗師供奉。
    下品宗師在無缺態時就可與築基初期抗衡，中品宗師無缺無漏，長時間保持氣血充盈和無缺態，上品宗師圓滿態，精，氣，神，武學招式，意識，都類比築基中後期，甚至單憑殺戮，會比賈環原本修真世界那些嗑藥嗑出來的築基強的多。
    畢竟這個世界的宗師是沒有辦法閉門造車苦修提升，每個境界的提升都伴隨著無數場血戰廝殺。
    純粹打出來的境界。
    下三品到中三品還能憑秘藥來堆。
    上三品和宗師就不可能有水貨。
    到大宗師境……
    賈環懷疑類比金丹了。
    完美境，也可稱滿月境，除了無缺，無漏，完美招式，還有絕對防禦，洞悉先機等特色。
    純粹的戰鬥機器。
    賈環懷疑，修真世界的築基圓滿或金丹初期，除了少數擅長鬥法的之外，遇到這個世界的大宗師怕是要跪。
    這也是賈環小心謹慎的原因所在。
    好在，大宗師境，多半已經功成名就，放眼天下也沒幾個，斷然不可能出現在這幾萬人的京城黑幫裏。
    那也太掉價了。
    就算中三品，上三品的宗師也不可能在這等地方。
    並非一年幾十萬兩銀子打不動上三品宗師。
    而是混跡幫派，賺黑錢，等若投身泥潭，以上三品宗師的心性還真的做不出這等事來。
    再說到了上三品宗師境界也不可能缺銀子使了，何苦自壞名聲。
    賈環就無所謂了。
    他有諸般玄妙手段。
    暗中掌控幫派不難。
    除了金沙幫，還有城南三河幫，城北駝幫，都可陸續暗中掌控。
    等若掌控了京城地下世界。
    加起來也小十萬人。
    得到這些幫派的地盤，對賈環在這個時空的發展，未來的安全保障都有用處。
    離群索居，閉關苦修，那種苦修士的道路不適合賈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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