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佑，石磊二人先後下車，看向營門。
    王子勝皺著眉，和吳天佑對視一眼。
    這個姓石的跟來多少是個麻煩。
    這家夥姓石，性格也是倔強無比，不黨不阿，一清如水。
    資曆又老，性格耿介，為官清廉。
    人稱三石公。
    這樣的老資格左侍郎也跟過來巡營，吳天佑事前也不知道，但也沒有理由拒絕。
    好在，此公做事向來公正。
    不可能為了一個賈環毀自己名聲。
    隻要賈環的驍果營確實沒有配置到位，核查不合格，料理石磊也不會找麻煩。
    反而有此人在，此次巡查更具說服力。
    能堵住悠悠眾口。
    反是好事。
    王子勝與吳天佑對視一眼，便知對方想法，兩人點頭一笑。
    “石公，請。”
    “吳大人請。”
    石磊神色淡然，與吳天佑，王子騰一並往營門而去。
    ……
    “咳，珍大哥，這巡營到底查什麽啊？”
    “查的多了。”
    不遠處，一處高崗上。
    賈珍，賈蓉，賈璉，賈薔等賈家子弟眾人，還有薛蟠在側，眾人打著千裏鏡，看著不遠處賈環的驍果營。
    這個世界的番人器物不少了。
    大自鳴鍾，近視鏡，千裏鏡，最為受歡迎。
    聽著薛蟠問話，賈珍麵露得色，侃侃道：“一查營房，二查軍需儲備，三查軍械是否保養合格，四查軍馬照料情形，五查員額是否齊備，雖是自募驍果，但上報兵部後就必須足額，否則也是重罪！六查軍餉發放，七查夥食，八查陣法隊列，九查馬術，十查箭術，十一查器械搏殺，十二查將士履曆，是否有作奸犯科藏匿其中。這，便是兵部有名的十二查。”
    “好家夥。”薛蟠驚道：“這能經的起查？”
    “各營精銳，曆來查的緊，各營也經常自己查。”賈珍捋須微笑道：“這也是朝廷汲取前朝教訓，重文輕武，武備廢馳，軍紀蕩然，營中全是乞丐，罪犯，流民，全無戰力！因此，堂堂上國乃為韃子所乘。億萬生民的大國，居然被幾萬韃子滅國，簡直為華夏之辱。是故，本朝先是重武輕文，至今也是文武並重，於營伍之事也向來最為重視。否則，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麽會有如今的地位和富貴呢？”
    賈珍說著，也是不乏得意。
    薛蟠免得奉承幾句。
    賈璉，賈蓉幾個也不免得意。
    他們卻不曾想過，自己等人連考封也考不過，無法繼承祖業。
    爵位一貶再貶。
    祖先榮光，與他們何關？
    “就算準備充份，十二查總有不過關的。不過，隻要不涉及到箭，騎，器等最關鍵的地方，輕則訓斥，重則罰俸就完了。如果器，射，禦這三樣根本不過關，那就是輕則免官，重則貶黜了。”
    “原來如此。”
    薛蟠應一句。
    心中知道賈環怕是前景不妙。
    真的貶到邊關，王子騰豈會放過他？
    看著不遠處大營，薛蟠眼光複雜，心中隱隱有些後怕。
    在京多日，薛大少不複在金陵時的愚萌。
    多少也知道一些京裏的規矩和真正頂尖權門的運作規則。
    相比他在金陵的胡鬧，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京城的這些權貴，更陰沉，殘忍，殘毒，還有不留餘地。
    對賈環的出手就是。
    明明圖的是賈環的銀子產業，圖的是這一營入品高手的資源，但嘴上卻是不顯露一句。
    說的卻是那些大義凜然，光明正大的借口。
    思之簡直令人作嘔。
    也令人害怕。
    這些人，沒有一家是好相與的。
    也不是薛蟠和現在的薛家能沾惹的。
    就算有薛姨媽這個王家嫡女在，也有王夫人為盟友，但如果利益更大……
    誰知道這些好大哥，會不會哪天對著薛家露出獠牙？
    到這時，薛蟠才隱隱明白，為什麽寶釵那天會那般氣憤！
    “環兒可真是自找的。”
    賈璉倒是有些不忍，搖頭歎息了一聲。
    賈珍冷笑道：“璉兒你也不必心疼他，若是咱們被人怎麽著，他可未必會心疼咱們。頂撞我這個大兄族長，頂撞二老爺，二太太，連老太太他也不放在眼裏，這就是個孽障，趁早除了，對咱們兩府都是好事。”
    賈璉哂笑一聲，不再言語。
    他是榮國大房嫡長，身份地位卻尷尬的很。
    不似賈珍是寧府之主和賈家族長，事事可代表寧府，凡事少不得他那份。
    又不似二房得老太太寵，要緊的是有王家可為外援，也是風光無限。
    他隻能看著鳳姐兒和老太太，王夫人連手，更起勁的架空大房。
    身為大房嫡長，賈璉卻隻能在家族打雜，跑腿。
    還得裝出一副樂意之至的模樣。
    賈珍等人弄出來這事，壞了賈家名頭，對自己族內有出息的子弟痛下殺手。
    隻剩下一群無能廢物。
    賈璉成天在外跑，這些年下來深有感觸。
    賈家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他這個在外與人接觸的家族子弟最有直觀的感受。
    那些頂尖大府，越來越不將他這個賈家大房嫡子，未來的爵位繼承人當回事了。
    越來越冷淡，疏遠。
    可想而知，賈環這事過後，賈璉的處境會越發艱難。
    可賈珍他們弄到手的好處，隻有榮國府二房和寧國府才有份。
    大房肯定沒份。
    能塞幾千銀子堵賈赦的嘴就算不錯了。
    賈璉……
    估計分逼沒有。
    賈璉心中能服氣才怪。
    一時冷場。
    賈珍心中有數，眯眼看著不遠處軍營。
    這事是他張羅，王家出力，吳家配合。
    大家各有好處。
    南安王府屬於橫插一杠。
    但王府不要銀子產業，隻要三百氣血新兵。
    這就無所謂了。
    賈珍要兵有何用？
    他也沒通過考封。
    “你們瞧吧，過一會兒，就是賈環灰頭土臉從軍營出來了。按製得先去兵部報道，然後等著下一步的黜落流程。”
    賈珍好歹是三等將軍，規矩流程還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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