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快步走來，近前之後先向趙姨娘和薛姨媽請安問好，禮數很是恭謹。
    趙姨娘都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知道這感覺不對，但還是有這種莫名的感覺。
    並且爽感充足。
    鴛鴦是誰？
    那是賈璉，鳳姐兒都得喊姐姐的存在。
    說是大丫鬟，其實是賈母的私庫管家。
    賈母的私房銀子和好東西都是這位負責。
    可見其是心腹中的心腹，地位可想而知。
    賈赦要納鴛鴦可沒那麽簡單，美色在其次，圖賈母的私房錢是真的。
    賈母這私房好幾十萬，最多拿出點給迎春和探春添嫁妝，給賈蘭留點，剩下的全是寶玉的。
    怎麽可能給賈赦？
    於是就有了怒斥賈赦和邢夫人的那一出。
    賈璉和鳳姐用度不足，需要典當，也是找到鴛鴦私下求情。
    鴛鴦將賈母的東西取出來，一次當個幾千兩救急。
    最後榮國府抄家，東西沒多少，當鋪的當票卻藏了一箱子。
    可見榮府後來有多窘迫。
    平兒也不必提，鳳姐兒的副手，也算榮府的管家娘子。
    名義上是賈璉侍妾，賈璉卻碰不得。
    這兩個說是丫鬟，卻是比原本的趙姨娘周姨娘都要體麵的多了。
    也比襲人，紫娟，金釧兒，司琪，侍書，入畫這些普通大丫鬟權力要大的多。
    “見過宜人，姨媽，寶姑娘，三爺。”
    “我二人前來，是奉了老太太命，請姨媽一家並宜人和三姑娘，三爺，一並去榮禧堂赴宴。”
    “老太太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至親，為著一點產業三番五次的鬧，實在是不成體統……她老人家在榮禧堂擺個宴，一則是替三爺你慶賀，二來也是說個和，打個圓場，之前的誤會就此揭過，三爺看如何？”
    好家夥，賈環幾世為人，都是驚詫於賈母的厚黑。
    之前打壓賈環時，這老太太又不是沒出過手。
    現在仿佛是與她毫無關係。
    不過麽……
    賈環看看趙姨娘和探春，這兩人眼中都是有期盼之意。
    這不奇怪。
    趙姨娘是家生子，趙家依附賈家幾代人了。
    還真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和過程是不可逆的……
    探春雖看破王夫人，但她在內宅還有嫂子和姐妹們，也不希望一直劍拔弩張，形同決裂。
    不過探春現在學精明了。
    這種事隻能由賈環拍板，哪怕她是姐姐，也不會替賈環當家作主。
    “行，正好咱們這備了又大又肥的螃蟹，請老太太和大夥兒嚐嚐鮮。”
    賈環微微一笑，應下來。
    這樣也好，為他下一步動作打打掩護。
    賈母主動示好，自己反應卻過於冷峻，傳揚出去也是對形象不好。
    在自己沒有單人打穿這個世界的能力之前，最好還是按這個世界的規則來做事。
    ……
    夜暮低垂，鼓敲一響。
    賈珍說是回來要痛飲。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沒心思。
    此時他登上一幢三層小樓，看向榮禧堂方向。
    一旁香風撲麵，尤氏也上來了。
    畢竟夫妻，賈珍今天吃了大虧，丟了大醜，尤氏總得有所表現。
    “你去赴宴吧，正好看看風色。”
    賈珍見她上來，不以為然，擺了擺手。
    尤氏其實是好幫手。
    論管家能力遠在鳳姐之上。
    寧國府的財力，人手配置，日常管理，要比一團混亂，經常出事的榮國府強的多。
    可曾聽到寧府出什麽事？
    出事也是在賈珍身上，那是尤氏管不到的地方。
    可惜她和邢夫人一樣是續弦，空有一身本事，能發揮的地方太少。
    賈珍看她不算厭煩，但也沒多少感情在。
    尤氏沒生下一兒半女，多年下來，雖相貌上乘，仍是美少婦模樣，但年齡漸入中年，賈珍對她感情早淡了。
    “老爺，你也不必惱，其實安穩些也好……”
    尤氏勸說。
    “哼，趁早別說這話。賈環不死，我心不甘！”
    賈珍眼中滿是陰狠之色。
    看向榮禧堂方向，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連續幾次失敗。
    丟人現眼。
    還有賈環的產業就是大塊肥肉，豈能不饞？
    寧國府一個莊子，一年才送幾千銀子，十來個莊子，一年幾萬銀子和糧食，活禽野獸之類。
    十萬不到的收入，每年得用掉大半，攢下來的極少。
    日子不能說捉襟見肘，但也並不瀟灑。
    要是拿下賈環產業，哪怕隻三成，一年多十來萬兩是有的。
    這不是就發財了？
    可恨賈環不聽擺布，而且越來越勢大難製……
    “環兒畢竟是有本事的，現在大勢將成啊……”
    尤氏猶豫片刻，還是繼續勸說了一句。
    “你懂什麽！”
    賈珍冷笑道：“我不過是圖產業，也恨賈環屢次三番削我臉麵，別的也就罷了。可賈環幾次三番頂撞二太太，她可是心胸寬廣的人？一個被壓了十來年的庶子突然起了勢，威脅到寶玉，在二太太心裏，這竟不是麵子的事，這是生死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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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氏悚然而驚，心知賈珍說的是對的。
    “那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二太太沒反應是吧？嘿，人家王家的人向來是報仇不隔夜，行事霸道慣了。我看，很快就會有動作，而且，一發動就是奔著要命來的！”
    “唉……”
    尤氏這一下徹底熄了勸說的心思。
    已經成生死之敵，談什麽和解，都是廢話了。
    她內心隱隱替賈環不平。
    但也知道這話斷不能說出口來。
    不論賈環如何有出息，如何和這些底蘊深厚的高門權貴相爭啊？
    ……
    榮禧堂，東路院。
    王夫人呆坐著。
    房中連燈也沒點。
    屋外丫鬟們侍立著，沒有人敢出聲。
    一直到周瑞家的掀簾進來，揮手把丫鬟們攆開。
    “太太，那邊回話了，會尋翁師出手。”
    “好，知道了。”
    一直如木雕般的王夫人嘴角露出笑容。
    這笑容有些可怕，甚至是癲狂。
    饒是周瑞家的是陪房心腹，此時也是嚇了一跳，趕緊退了下去。
    黑暗中，王夫人忍不住了，她笑出聲來。
    因為要壓抑笑聲，聲音有些怪異，如同夜晚密林中的貓頭鷹。
    王家終於要真正出手了。
    殺掉那賤婦！
    殺掉賈環！
    連探春都不必放過！
    殺殺殺！
    什麽律法綱常……出手之人根本無視這些。
    隻要抓不到人，沒有證據……王家又有何懼？
    王家人做事，從來如此！
    王夫人之前已經接到王子勝密信，沒有點明，但有暗示。
    她之前不過是裝成沮喪木然模樣。
    其實內心無比歡喜。
    “賈家人……全是廢物！”
    “做些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毫不爽利！”
    王夫人內心充滿著對賈母的敵意，同樣也視賈赦，賈政，賈珍等人為廢物。
    這婦人嫁入賈家多年，真正內心認可的還隻是她們王家人。
    “且待那娼婦人頭落地時，我定要好好痛飲幾杯！”
    暗室中，王夫人雙眼灼灼發光，猶如一隻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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